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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21 鏡中花 車子在晨霧中穿行,香港的天色泛著青灰,遠處海平面透出一線微光。 溫梨裹著薄毯,隨著車子輕微的顛簸晃悠,眼皮越來越沉。她努力想保持清醒,可一整晚的驚嚇和疲憊像潮水般湧來,讓她整個人都軟綿綿的。腦袋一點一點的,好幾次差點栽倒,又被安全帶輕輕拽回來。 裴司側眸看她,唇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。 少女困得迷迷糊糊,睫毛輕顫,臉頰還帶著未乾的淚痕。薄毯滑落一角,露出她纖細的肩膀,睡裙領口歪斜,隱約可見鎖骨下的淤青。 他故意沒管她,就這麼看著她像只打瞌睡的貓,腦袋一點一點地往下墜。 溫梨在半夢半醒間,恍惚看見裴司撐著手臂,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笑。那副戲謔的表情讓她又氣又惱,報復似的卸下全身力氣,整個人往他肩頭一倒—— 咚。 腦袋結結實實地砸在他肩上。 裴司挑眉,垂眸看她。溫梨閉著眼裝睡,可睫毛卻不安地顫動著,嘴角還帶著一絲得逞的弧度。 幼稚。 他嗤笑一聲,卻也沒推開她,任由她靠著自己。溫梨身上還裹著他的西裝外套,髮絲間淡淡的玫瑰香混著海風的咸澀,縈繞在鼻尖。 車子駛過灣仔碼頭,晨霧漸漸散去,天光微亮。溫梨原本只是想氣他,可沒想到一靠上他肩膀,困意就徹底淹沒了她。男人的肩膀寬厚結實,體溫透過衣料傳來,莫名讓人安心。 她無意識地蹭了蹭,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,呼吸漸漸平穩。 裴司垂眸,看著少女恬靜的睡顏,指尖輕輕拂過她散落的髮絲。 車子最終停在了半山的一棟別墅前。 到了。裴司捏了捏她的臉頰,嗓音低沉。 溫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,窗外陌生的景色讓她一時有些茫然。 這是哪?她揉了揉眼睛,聲音還帶著睡意,不是回溫家? 裴司已經推門下車,繞到她這邊拉開車門,居高臨下地看著她:下來。指定網址不迷路guaiqu wei.c om 溫梨裹緊薄毯,警惕地往後縮了縮:我要回家。 他直接俯身,手臂穿過她的膝彎與後背,將她整個人從車裡抱了出來。溫梨猝不及防輕呼一聲,下意識摟住他的脖頸。 裴司的手臂結實有力,輕鬆托著她的身子往別墅里走。單薄毯子隨著動作又滑落幾分,露出底下若隱若現的雪白肌膚。 你放我下來!她羞惱地掙扎,卻被他箍得更緊。 裴司低頭看她,黑眸裡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:再動,毯子掉了可別怪我。 溫梨瞬間僵住,不敢再亂動。 別墅大門無聲打開,傭人們低頭站在兩側,對這一幕視若無睹。裴司抱著她徑直上了二樓,踢開主臥的門,將她扔在了床上。 溫梨陷進柔軟的床墊里,還沒來得及起身,裴司已經單手解開了襯衫紐扣,居高臨下地看著她:洗澡,睡覺。 我要回家。她固執地重複,撐著胳膊想坐起來。 裴司忽然俯身,雙手撐在她身側,將她困在方寸之間。他剛扯開的襯衫領口下,鎖骨和胸膛的線條凌厲分明,還帶著未乾的血跡。 溫梨。他嗓音低啞,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,你今晚看到的、聽到的,足夠讓溫家萬劫不復。他指尖輕輕撫過她顫抖的唇瓣,你覺得,我會放你回去報信? 溫梨呼吸一滯,睫毛不安地顫動著。 裴司低笑一聲,直起身,慢條斯理地解開袖扣:浴室在左邊,衣櫃里有衣服。他轉身往門外走。 門關上的瞬間,溫梨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。她環顧四周,臥室裝修極簡,黑白灰的色調冷硬而壓抑,像極了裴司這個人。 她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浴室,溫熱的水流沖走了身上的血腥味和冷汗。鏡中的少女臉色蒼白,鎖骨和腰間還有幾處淤青,是今晚在船船艙里磕碰的。 溫梨裹著浴巾出來時,發現床上整齊迭放著一套白色棉質睡裙,甚至連配套的內衣都準備得妥帖。她耳根發燙,忽然想起翡翠皇宮裡那幕,女人被按在絲絨沙發上,旗袍卷到腰際,腿間淌著晶瑩的濕潤,而裴司掐著那截細腰進攻時,竟還能分神瞥向簾外偷看的自己。 「人渣…」她忍不住低聲罵了句,這種熟稔的準備程度,不知道曾有多少女人在這張床上換過衣裳。指尖攥著睡裙猶豫片刻,終究還是匆匆換上,掀開被子鑽了進去。 床單上有淡淡的雪鬆氣息,和裴司身上的味道一樣。她明明應該警惕、應該想辦法逃走,可困意卻再次席捲而來。 迷迷糊糊間,她聽見房門被輕輕推開。 裴司站在床邊,垂眸看著蜷縮在被子裡的少女。她睡得很不安穩,眉頭微蹙,長發散在枕上,像潑墨般暈開。 他伸手,指尖輕輕拂過她眼下的淚痣,又替她掖了掖被角。 睡吧。他低聲說,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。 溫梨醒來時,窗外已經昏沉了。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,或許是睡太久了,頭有些昏沉。房間裡靜悄悄的,只有壁鐘的滴答聲在迴蕩。 她掀開被子下床,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,環顧四周——這間臥室冷硬得像裴司本人,深灰色的床單,黑色的家具,連窗簾都是暗沉的色調。 溫梨撇了撇嘴,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,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,確認外面沒有動靜後,才小心翼翼地擰開門把手。 走廊上空無一人,樓下隱約傳來傭人低聲交談的聲音。她踮著腳尖往樓梯口走,剛邁出兩步,肚子就咕嚕一聲抗議起來。 溫梨揉了揉空蕩蕩的胃,決定先找點吃的再想辦法溜走。 走廊鋪著厚實的地毯,腳步聲被完全吸收。她扶著樓梯扶手慢慢往下走,客廳里亮著暖黃的燈光,隱約能聽見廚房傳來餐具碰撞的聲響。 大小姐醒了?一位年長的女傭從廚房探出頭,笑眯眯地看著她,餓了吧?我燉了燕窩粥,還熱著呢。 溫梨張了張嘴,下意識就要問姓裴的去哪兒了,話到嘴邊又猛地剎住——差點忘了,她現在可是住在裴司的地盤上。 她清了清嗓子,故作鎮定地問:二、二哥去哪裡了? 女傭一邊盛粥一邊回答:先生回社團了,說是有事要處理。她將熱氣騰騰的粥碗放在餐桌上,又補充道,先生特意交代,讓大小姐等他回來。 溫梨撇了撇嘴,心想誰要聽他的? 知道了。她乖巧地應了一聲,低頭喝粥,眼珠子卻滴溜溜地轉。 等女傭轉身回廚房,溫梨立刻放下勺子,輕手輕腳地往門口挪。玄關處掛著她的外套,雖然睡裙有些單薄,但總比穿著裴司的衣服回去強。 她剛摸到門把手,身後突然傳來女傭的聲音:大小姐要去哪兒? 溫梨渾身一僵,乾笑著轉身:我、我出去透透氣…… 女傭嘆了口氣:先生說了,您要是走了,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都要受罰。她指了指門口站著的兩個黑衣保鏢,您看…… 溫梨這才注意到,門口不知何時已經站了兩個彪形大漢,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。 …… 她氣鼓鼓地坐回餐桌前,用力戳著碗里的粥。 裴司這個混蛋!居然派人看著她! 女傭見她悶悶不樂,又端來一碟精緻的點心:大小姐別生氣,先生也是擔心您的安全。 溫梨哼了一聲,心想他才不是擔心她,分明是怕她回去告密! 她一邊憤憤地咬著點心,一邊盤算著怎麼才能溜出去。硬闖肯定不行,那兩個保鏢看起來一拳能打死一頭牛;裝病?可別墅里肯定有醫生;跳窗?這裡是二樓,摔斷腿可不划算…… 正當她絞盡腦汁時,門外突然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響。 溫梨耳朵一豎,立刻放下點心,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。 車門關上的聲音,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,鑰匙轉動鎖孔—— 門開了。 裴司一身黑色西裝站在門口,領帶鬆鬆垮垮地掛著,顯然是忙了一整天。他抬眼看見餐桌前的溫梨,眉梢微挑:醒了? 溫梨別過臉不看他,故意用勺子攪著已經涼透的粥,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。 裴司脫下西裝外套遞給女傭,鬆了松袖口,走到她對面坐下。他身上的雪鬆氣息混著淡淡的煙草味,在空氣中瀰漫開來。 想偷偷溜走?他單手支著下巴,似笑非笑地看著她。 溫梨嘴硬:誰想溜了?我要是想走,早就—— 早就什麼?裴司打斷她,忽然傾身向前,跳窗?裝病?還是色誘保鏢? 溫梨的臉唰地紅了:你、你胡說什麼! 裴司低笑一聲,收回手,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杯茶:既然不想溜,那就乖乖待著。他抿了一口茶,抬眼看她,今晚帶你去個地方。 溫梨警惕地看著他:去哪兒? 去了就知道。裴司放下茶杯,起身往樓上走,換衣服,半小時後出發。 溫梨瞪著他的背影,氣得牙痒痒。這人怎麼總是這樣?說一半藏一半,搞得神神秘秘的! ======================= 22 酒會 螺旋槳的轟鳴聲震得溫梨耳膜發疼,裴司坐在對面,黑色襯衫袖口卷到手肘,露出結實的小臂。 他閉目養神,長睫在眼下投出淺淡陰影,仿佛完全置身事外。 溫梨瞪著他,悄悄對著那張俊臉做了個齜牙咧嘴的鬼臉。正得意時,卻見男人唇角不著痕跡地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,驚得她立刻端坐回去假裝看風景。 爹地說過要他去菲律賓殺人,現在他居然帶著她一起! 看夠了嗎?裴司突然開口,眼睛都沒睜。 溫梨別過臉,看向舷窗外翻滾的雲層:我要回去。 晚了。 你—— 直升機突然轉向,溫梨猝不及防撞向艙壁。裴司倏地睜眼伸手,溫熱掌心穩穩墊在她額前。 他虎口處的薄繭擦過她皮膚,帶起一陣細微戰慄。 坐好。他收回手時語氣平淡,指尖卻若有似無掠過她發梢。 溫梨氣得牙痒痒,卻也只能老老實實地坐回去。她偷偷瞥了眼窗外,雲層下方已經能看到蔚藍的海面和星星點點的島嶼。 到了。 直升機緩緩降落在停機坪上,螺旋槳捲起的狂風掀起溫梨的裙擺。她慌忙按住,卻見裴司已經跳下飛機,頭也不回地往前走。 等等我! 溫梨手忙腳亂地解開安全帶,剛站起來就腿一軟——坐太久了,膝蓋發麻。她踉蹌了一下,差點跪在地上。 裴司回頭,不耐煩地嘖了一聲,大步走回來一把攬住她的腰:麻煩。 他的手臂結實有力,輕而易舉地將她半抱半拖地帶下飛機。溫梨又羞又惱,剛要掙扎,餘光卻瞥見不遠處的招牌。 夕陽下,金燦燦的異國字符扭扭曲曲地排列著,像一串串跳躍的蝌蚪文,遠處佛塔的金頂在暮色中泛著暖光。 溫梨愣住了:泰國? 裴司鬆開她,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:不然呢? 你不是要去菲律賓……她的聲音越來越小。 裴司挑眉:誰告訴你我要去菲律賓? 溫梨語塞。爹地確實沒明說,只是暗示裴司要去處理一些事…… 以為我要帶你去殺人?裴司忽然俯身,薄唇幾乎貼上她的耳垂,溫小姐,想像力挺豐富。 溫梨耳根發燙,那你帶我來泰國幹什麼? 裴司直起身,單手插兜,另一隻手隨意地指了指遠處的建築群:度假。 ……啊? 溫梨瞪大眼睛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折騰了一晚上,差點被鬼佬打死,現在又坐了幾個小時的直升機,結果他告訴她——來度假? 裴司已經轉身往候機樓走去,黑色襯衫被風吹得貼合脊線,隱約透出背部流暢的肌肉紋理,溫梨不得不小跑著跟上他漸遠的背影。 喂!她拽住他的袖子,你到底想幹什麼? 裴司停下腳步,回頭看她。陽光從他身後灑下來,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,卻讓他的表情隱在陰影里,看不真切。 帶你見個人。 誰? 何偉雄。 裴司的聲音很淡,卻像一記悶雷砸在溫梨耳邊。 她猛地停住腳步,何家?溫梨的聲音陡然拔高,那個在菲律賓跟爹地合夥開賭場的何家? 裴司單手插兜,回頭看她,唇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:怎麼,溫正義沒告訴你? 溫梨攥緊了拳頭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 她當然知道何家。 何偉雄是泰國華裔,在素坤逸一帶勢力龐大,表面做正經酒店生意,背地裡卻和溫家一起經營著菲律賓那些見不得光的賭場。去年春節,何偉雄帶著他那個胖得像頭豬的兒子來溫家拜年,那雙油膩膩的小眼睛在她身上來回掃視,看得她渾身發毛。 你爹地為了鞏固菲律賓那些生意,去年親口答應何偉雄——他故意停頓,看著她驟然蒼白的臉,要把最疼愛的小女兒嫁給他那個寶貝兒子。 溫梨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。她當然記得那個油膩的何少霆,去年春節那雙黏膩的手差點摸上她的腰,被大哥冷著臉擋開後,還嬉皮笑臉說反正早晚是一家人。 裴司唇角勾起諷刺的弧度,他既要何家在泰國的人脈,又想借聯姻吞掉何家馬來半島的走私線。 爹地……溫梨的聲音有些發抖,爹地要把我嫁給何家? 裴司伸手替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髮絲,動作輕柔得不像話:走吧,酒會要開始了。 溫梨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原來父親那些寶貝女兒的疼愛,在利益面前薄得像張紙。 溫梨猛地拍開他的手:你早就知道! 裴司挑眉,不置可否。 所以你帶我來,就是為了—— 裝裝樣子而已。裴司打斷她,語氣平靜。 溫梨胸口劇烈起伏,腦子裡亂成一團。爹地居然想把她嫁給那個肥仔?就為了鞏固和何家的生意? 她突然想起小時候,大哥溫慕雲摸著她的頭說:阿梨是溫家的小公主,以後想嫁誰就嫁誰。 騙子。 全都是騙子。 我不去。溫梨咬著牙,轉身就要往回走。 裴司一把扣住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讓她吃痛。 放開!溫梨掙扎著,眼眶發紅,你們憑什麼—— 二哥可捨不得把你嫁給何家。 裴司的嗓音低沉,帶著幾分誘哄的意味。 溫梨掙扎的動作突然頓住,眼眶紅紅的,像只被雨淋濕的小貓。她咬著唇,睫毛輕顫,半晌才小聲嘟囔:......誰要你捨不得。 可她的手卻不再掙動,任由裴司握著。 夜風拂過,吹亂了她鬢角的碎發。裴司伸手替她撥開,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她泛紅的耳尖。 真的?溫梨突然仰起臉,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,我......我真的不用嫁給那個肥豬? 她眼底還噙著淚,卻已經下意識往裴司身邊靠了靠。 裴司看著她這幅委屈巴巴又強裝鎮定的模樣,眼底閃過一絲愉悅。他俯下身,與她平視,拇指輕輕摩挲她泛紅的眼尾:嗯。 溫梨鼻尖一酸,眼淚差點又掉下來。她急忙別過臉,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這副沒出息的樣子。可手指卻悄悄攥緊了他的袖口,像抓住救命稻草。 那......那我們現在怎麼辦?她小聲問。 裴司直起身,順勢將她往懷裡帶了帶:先去酒會。 溫梨亦步亦趨地跟著他,心裡亂糟糟的。她想起何少霆那雙油膩膩的手,想起他看自己時令人作嘔的眼神,胃裡一陣翻湧。 二哥......她突然停下腳步,聲音發顫,我害怕。 裴司回頭,看見她蒼白的臉色,眉頭微蹙。他抬手捏了捏她的後頸,像安撫一隻受驚的貓:有我在,怕什麼? 溫梨吸了吸鼻子,突然主動拉住他的手:你......你別騙我。 她的指尖冰涼,掌心卻微微出汗。裴司反手握住,將她纖細的手指完全包裹在掌心裡:我什麼時候騙過你? 溫梨撇撇嘴,心想這人騙她的次數還少嗎?可現在,她卻莫名安心下來。 走吧。裴司牽著她往酒店方向走,待會跟緊我。 溫梨點點頭,乖乖跟在他身後。 曼谷的夜色像融化的黃金,霓虹燈在濕熱的空氣中暈染開來。裴司將車停在素坤逸路一家低調的精品店前,玻璃櫥窗里陳列著幾件剪裁考究的禮服。 他解開安全帶,示意溫梨跟上。 店內冷氣很足,溫梨裸露的小臂立刻泛起細小的疙瘩。裴司隨手從架子上取下件煙灰色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,指尖不經意擦過她後頸的肌膚。 先換這個。他指向試衣間,自己則徑直走向男裝區。 溫梨抱著衣服鑽進試衣間,這才發現是條珍珠白的絲緞連衣裙。方領設計恰到好處地露出鎖骨,收腰的剪裁將她的曲線勾勒得玲瓏有致。她對著鏡子轉了個圈,裙擺如水波蕩漾,這尺寸竟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。 帘子突然被掀開一角,裴司已經換好了一套黑色暗紋西裝。他倚在門框打量她,目光在她腰線停留片刻:還行。 溫梨耳根發熱,故意嗆他:眼光不錯嘛,看來沒少給女人挑衣服。 裴司低笑一聲,伸手握住她的手腕:吃醋? 誰吃醋了!別胡說八道! —— 酒會現場觥籌交錯,水晶吊燈將大廳照得如同白晝。溫梨挽著裴司的手臂進場時,立刻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。她認出幾個常在財經雜誌上露面的泰國華商,還有幾位肩章閃亮的軍方人士。 裴生!何偉雄端著香檳迎上來,五十多歲的男人保養得宜,金絲眼鏡後的眼睛精光閃爍,溫小姐比上次見更漂亮了。 溫梨禮貌性地笑了笑,何偉雄身後,那個穿著緊繃繃西裝的胖青年正用黏膩的目光打量她——何少霆的領結勒在叄層下巴里,襯衫紐扣似乎隨時會崩開。 阿霆,帶溫小姐去嘗嘗我們特製的椰奶凍。何偉雄拍拍兒子肩膀,轉頭對裴司笑道,裴生,我們聊聊馬尼拉那邊的新項目? 溫梨的手指猛地收緊,絲綢面料在裴司袖口攥出褶皺。她看見何少霆興奮地搓著手走過來,那股甜膩的古龍水味已經先一步飄過來。 何叔。裴司不動聲色地將溫梨往身後帶了帶,指尖在她腕間安撫性地摩挲,阿梨剛在直升機上吐過,現在恐怕吃不下甜食。他抬眼看向何少霆,唇角帶笑眼神卻冷,不如改天? 何偉雄笑容僵了一瞬,很快又恢復自然:當然當然,是叔叔考慮不周。他推了推眼鏡,意有所指,溫小姐臉色是不太好,裴生很會照顧人嘛。 ======================= 23 夜窺 何偉雄臉上的笑容絲毫未減,仿佛沒聽見裴司話語裡那層不動聲色的回絕。 他呵呵一笑,順勢拍了拍裴司的手臂,姿態親昵自然:「年輕人懂得體貼人,是好事,好事啊!阿霆,你自己去玩吧,多跟你那些叔叔伯伯們學習學習。」 何少霆雖有些不情願,但在父親隱含警告的眼神下,只得悻悻然嘟囔著擠進了人群。 「裴生,這邊請,介紹幾位朋友給你認識。」何偉雄側身引路,語氣熱絡,仿佛剛才的小插曲從未發生。 他領著裴司和溫梨走向一旁的休息區,那裡坐著幾位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士,正低聲談笑,見何偉雄過來,紛紛起身寒暄。 「幾位老友,這位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,香港溫家的青年才俊,裴司,現在是溫老的得力臂膀,新義安的當家人,年輕有為啊!」何偉雄語氣滿是讚賞,又轉向裴司,「裴生,這位是盤谷銀行的頌猜先生,這位是做橡膠生意的差旺將軍,這位是……」 一連串的名字和頭銜,涉及金融、實業乃至軍界,無一不是在泰國頗有能量的角色。 何偉雄此舉,看似是提攜後輩,拓寬人脈,實則是在不動聲色地向裴司展示自己在泰國的深厚根基與影響力。 裴司從容應對,握手、交換名片、寒暄,一套流程下來滴水不漏,態度不卑不亢。他英語流利,偶爾夾雜幾句泰語敬語,顯得既尊重對方,又自有分寸。 溫梨乖巧地站在裴司身側,保持著得體的微笑,扮演著溫順女伴的角色。 這場看似普通的社交引薦,底下涌動著不易察覺的暗流。何偉雄絕口不提菲律賓和馬尼拉的「生意」,反而像是在…招攬? 果然,幾輪酒過後,話題逐漸深入。 頌猜先生搖晃著酒杯,狀似無意地問道:「聽說裴生最近在整合港澳的碼頭?年輕人有魄力。不知道對暹羅灣的航運有沒有興趣?我們這邊,別的不說,港口和航線,還是能提供一些便利的。」 差旺將軍也接口,聲音洪亮:「是啊,泰國現在正是大力發展的時候,機會多得很。像裴生這樣的人才,窩在香港那彈丸之地未免可惜。何老闆的生意遍布東南亞,正需要得力的合作夥伴共同開拓。」 何偉雄笑眯眯地補充,目光卻銳利地掃過裴司:「裴生,溫老哥年紀大了,有些生意觀念難免保守。未來的天下,是你們年輕人的。泰國這邊,市場廣闊,規矩…也比其他地方更活絡。以你的能力和新義安的實力,若能聯手,何愁大事不成?何必總是替別人…打工呢?」最後叄個字,他稍稍加重了語氣,意味深長。 這話幾乎是在明示了,拋開溫家與我何家直接合作,我能給你在泰國想要的一切支持。 空氣中瀰漫著雪茄和香檳的氣息,卻壓不住那無聲的角力。水晶燈的光折射在玻璃杯上,映出各人神色各異的臉。 溫梨的心提了起來,她下意識地看向裴司。他卻只是慵懶地晃動著杯中琥珀色的酒液,眼帘微垂,看不清神情。 片刻後,裴司抬眼,唇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弧度,舉起酒杯:「何叔和諸位前輩抬愛了。裴某年輕識淺,還在學習階段。義父待我不薄,溫家的事就是我的事。開拓泰國市場是好事,但具體如何合作,還需從長計議,總要先幫長輩們把現有的根基穩固好才是。這杯,敬何叔,敬各位前輩,以後還請多多指教。」 他這番話,說得圓滑周到,既沒有立刻拒絕何偉雄拋出的橄欖枝,留有餘地,又明確點出了自己目前仍是「溫家的人」,以「穩固根基」為由,將對方隱含的「另起爐灶」的提議輕輕擋了回去,還把姿態放低,給足了在場眾人面子。 何偉雄眼中精光一閃,隨即哈哈大笑,同樣舉杯:「好!說得好!年輕人知恩圖報,沉穩持重,溫老哥好福氣啊!那就以後再說,以後再說!來,乾杯!」 幾隻酒杯碰在一起,發出清脆的響聲,表面的和諧之下,是各自心知肚明的試探與未盡的棋局。 又應酬了幾句,裴司以溫梨身體不適為由,帶著她禮貌告退。 走向露台的路上,晚風帶著熱帶特有的潮濕氣息拂面而來,稍稍驅散了廳內的窒悶。溫梨悄悄鬆了口氣,才發現自己後背竟沁出了一層薄汗。 裴司鬆開領帶,點燃了一支煙。煙霧繚繞中,他望著遠處曼谷璀璨的夜景,側臉線條在明暗交錯間顯得愈發深邃難測。 「他……他想拉攏你背叛爹地?」溫梨終於忍不住,小聲問道。 裴司吐出一口煙圈,沒有直接回答,反而側過頭看她,眼神在夜色中晦暗不明:「怕我答應?」 溫梨抿緊了唇,沒有回答。她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有一瞬間的害怕。 裴司低笑一聲,掐滅了煙蒂:「放心。」 他的聲音很輕,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,消散在曼谷溫熱的夜風裡。 黑色轎車平穩地行駛在曼谷的夜色中,窗外的霓虹與佛寺的金頂交織成迷離的光流。 溫梨側身靠向車窗,額頭抵著微涼的玻璃,出神地望著窗外流動的夜色。人力車夫蹬著叄輪在車流中靈巧穿梭,路邊攤飄出烤肉辛辣的香氣,與遠處佛寺金頂下的檀香奇異地交融。 父親把她當作籌碼,何家虎視眈眈,而裴司……他的心思比曼谷迷宮般的巷子還要難以捉摸。這盤棋,叄方都在落子,她卻看不清任何一方真正的底牌。腦子裡的念頭像一團亂麻,越理越亂。 裴司舒展地靠在另一側的座椅里,指尖無意識地輕敲著膝蓋。 他唇角勾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,顯然方才與何偉雄那場暗流涌動的交鋒並未影響他的心情。他的目光落在溫梨身上,少女纖細的背影透著疲憊和迷茫,濃密的長髮有些鬆散地垂落,遮住了小半邊臉頰。 他看著她的後腦勺,忽然開口,聲音在封閉的車廂里顯得格外清晰,帶著一點慵懶的腔調:「看你對著佛像出神,想起個這附近的舊事。」 溫梨微微動了一下,沒有回頭,但注意力顯然被吸引了。 「不是香港,就是曼谷。」裴司的聲音不高,像夜色一樣緩緩鋪開,「大概十來年前吧,也是在這素坤逸一帶,有間老牌酒店,不算頂豪華,但很有年頭,住的多是些長租的洋行客或者有點家底的華人。」 溫梨不自覺坐直了些,依舊看著窗外,耳朵卻悄悄豎了起來。 「酒店裡住進一對夫妻,男的據說是做橡膠生意的,女的很少露面,很安靜。」裴司的語調平淡,卻莫名帶著一種勾人的氛圍,「怪事開始發生在他們住進去半個月後。先是清潔工抱怨,說那對夫妻的房間總有一股奇怪的甜腥味,像是……放久了的茉莉花環混著鐵鏽味,怎麼通風都散不掉。」 車窗外的喧囂似乎漸漸遠去,溫梨不知不覺已轉過半張臉,眼角的餘光能瞥見裴司模糊的側影。 「然後是同樓層的客人投訴,說深夜總能聽見那間房裡傳來女人哼歌的聲音,調子很老,咿咿呀呀的,像是潮劇,又不太像,聽不清詞,只覺得那聲音又涼又黏,聽得人心裡發毛。」裴司的聲音壓低了些,帶著一點沙啞的質感,「更邪門的是,有人起夜,看見那房間門口的地毯上,總有些濕漉漉的腳印,很小,像是女人的光腳踩過水漬留下的,從房間一路延伸到樓梯間,可就到樓梯口,消失了。」 溫梨感覺手臂上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,曼谷濕熱的夜風透過車窗縫隙吹進來,竟帶來一絲涼意。 「酒店經理沒辦法,只好硬著頭皮去找那位先生。那男人開門時倒很客氣,解釋說太太身體不適,精神不太好,味道是煎的中藥,歌聲是太太睡不著哼歌解悶,腳印……可能是清潔工沒注意留下的水。」裴司頓了頓,輕笑一聲,「這說辭,你信嗎?」 溫梨下意識地搖了搖頭,旋即意識到他可能看不到,抿緊了唇。 「事情壓了幾天,」裴司的聲音在靜謐的車廂里顯得格外清晰,語速不緊不慢,「直到某個暴雨夜。」似乎在回憶那個場景,「值班的保安巡樓時,聽見那房間裡傳來激烈的爭吵聲,接著是東西摔碎的重響,還有女人的尖叫——不是害怕,更像是……極度的憤怒和絕望。保安怕出事,趕緊用備用鑰匙開門……」 他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,車廂里的空氣仿佛也隨之凝滯。 「門一開,」裴司的聲音壓低了幾分,「那股甜腥味濃得幾乎讓人作嘔。房間裡只開著床頭一盞暗黃的燈,那個男人穿著睡衣坐在床邊,背對著門,一動不動。地上摔碎了一個花瓶,水漬和白色的茉莉花瓣濺得到處都是。」 「保安問他發生了什麼事,需不需要幫助。那個男人慢慢地、慢慢地轉過頭……」裴司的聲音變得極輕,像是耳語,「保安後來跟人說,那男人的眼神空得嚇人,臉上卻帶著一種非常奇怪的微笑。他說:『沒事,我太太累了,已經睡了。』」 「保安朝他指的臥室方向看了一眼,床上被子鼓起著,確實像睡了個人。他狐疑地退出去,總覺得哪兒不對勁。第二天,那對夫妻就退房了,悄無聲息。」 故事似乎講完了,車廂里陷入一片寂靜,只有引擎的微弱轟鳴。 溫梨忍不住完全轉過身,追問道:「後來呢?那個妻子……」 裴司看著她微微睜大的眼睛,裡面裝滿了好奇和一絲未散的驚悸,這才慢悠悠地揭曉答案:「後來清潔工進去徹底打掃。那股味道怎麼也去不掉,尤其是在床邊和……浴室的下水道口。最後他們把床墊搬開,發現床板底下,用舊的泰文報紙墊著,藏著一把女人用的舊式牛角梳,梳齒里纏著不少長頭髮,還有……已經發黑乾涸的血漬。」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溫梨瞬間變得蒼白的臉。 「沒人知道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,那個女人去了哪裡。那間房後來重新裝修過,但偶爾還是有長住的客人說,會在深夜聞到若有似無的甜腥味,或者聽到女人哼唱那咿咿呀呀的調子。」 轎車正好駛過一棟頗有年頭的酒店,外牆的霓虹招牌閃爍著。溫梨下意識地看了一眼,迅速收回目光,往座椅里縮了縮。 裴司低笑出聲,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。他伸手,用指尖輕輕蹭過她冰涼的手背,「曼谷這地方,金身佛像腳下壓著的,何止是香火和願力。」 他的觸碰讓溫梨猛地一顫,車子轉過一個彎,酒店燈火通明的入口就在前方。方才那個瀰漫著甜腥味與古老冤屈的故事,仿佛被瞬間拋在了繁華的曼谷街頭,卻又無聲地鑽入了心底某個角落。 裴司已經恢復了那副慵懶淡漠的神態,仿佛剛才那個講著陰森故事的人不是他。 「到了。」他聲音平淡,先一步推門下車。 車子在酒店門口平穩停下,門童殷勤地上前拉開車門。溫梨幾乎是立刻鑽了出去,夜風一吹,方才車裡那點陰森的氛圍似乎散了些,但心底那點懼意卻揮之不去。 她抿著唇,刻意不去看身旁的裴司,梗著脖子,拿出十二分的氣勢,搶在他前面快步走向電梯間,仿佛這樣就能證明自己根本沒被那個破故事嚇到。 裴司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,看著她故作鎮定卻略顯倉促的背影,唇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些。 電梯鏡面映出兩人一前一後的身影。溫梨盯著不斷跳升的樓層數字,努力忽略掉心底那點因為故事和陌生環境而產生的不安。電梯「叮」一聲到達樓層,她又搶先一步邁出去,憑著記憶走向自己的房間。 走到門口,她腳步頓住了。 看著那扇緊閉的、與裴司房門正對的房門,想起方才故事裡那扇打開後瀰漫著甜腥味的房門……她猛地一咬唇,轉身就朝著走廊另一頭走去。 「喂,你。」她衝著站在不遠處的一個黑衣手下,抬了抬下巴,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理直氣壯,「我跟你換房間。」 阿彪愣了一下,下意識看向慢悠悠走過來的裴司。 裴司挑眉,看著像只炸毛小貓似的溫梨,無聲地笑了笑,對阿彪略微頷首。 阿彪立刻躬身,二話不說掏出房卡遞過去,並接過了溫梨手裡的卡。 溫梨哼了一聲,抓過房卡,頭也不回地走向走廊盡頭那間房,刷卡、進門、用力關上,「砰」的一聲,將一切隔絕在外。 裴司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,搖頭失笑,這才慢條斯理地刷開自己對面的房門。 溫梨背靠著冰涼的門板,長長舒了口氣。房間很大,裝修是典型的泰式風格,帶著些許年代感,燈光有些昏黃。她定了定神,甩掉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,踢掉高跟鞋,光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。 她走到窗邊,想看看曼谷的夜景,伸手去拉窗簾,想將外面閃爍的霓虹隔絕一些。 厚重的絲絨窗簾被她拉開一條縫隙。 就在窗簾晃動的剎那,窗外下方…貼近陽台地面的位置…似乎…有一雙模糊的腳,一閃而過! 溫梨的心跳驟然停了一拍! 她猛地瞪大眼睛,幾乎以為自己眼花,手下意識地將窗簾徹底拉開。 窗外只有空蕩蕩的陽台,以及遠處璀璨的城市燈火。晚風吹動著陽台上的盆栽植物,葉片輕輕搖曳。 是她看錯了?是光影的錯覺?還是樓下某個房間陽台的反射? 可那一閃而過的蒼白影像,那雙倏然縮回黑暗中的、毫無血色的腳,像淬了冰的細針,猝然扎透她勉強維持的平靜。 方才車內那些被刻意壓低的字句,此刻攜著所有黏膩恐怖的細節,洶湧地灌進腦海,甜膩腥腐的氣味、地毯上濡濕的腳印、女人幽咽破碎的哼唱,還有那柄…那柄從床底拖出的、齒縫間纏著深褐色髮絲的木梳…… 「嗡」的一聲,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倔強。 她甚至來不及思考,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。 溫梨猛地轉身,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衝出房間,連拖鞋都顧不上穿,赤著腳狂奔在鋪著地毯的走廊上,心臟快要跳出胸膛。 此刻,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。 她幾乎是撞到了裴司的房門上,發瘋似的用手拍打著厚重的木門,帶著哭腔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:「開門!二哥!開門!開門啊!」 門幾乎立刻就開了,裴司顯然剛沖完涼,黑髮濕漉漉地滴著水,水珠順著肌理分明的胸膛滑落,腰間只鬆鬆垮垮地繫著一條白色浴巾,勾勒出勁瘦的腰身和清晰的人魚線。 他臉上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耐,但在看到門外嚇得臉色慘白、渾身發抖的溫梨時,那點不耐煩瞬間化為了訝異和一絲…瞭然。 「怎麼了?」他話音未落,溫梨已經像只受驚的幼獸般猛地撞進他懷裡。冰涼的臉頰死死抵在他帶著濕潤熱意的胸膛,纖細的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,整個人都在簌簌發抖。 「有…有東西…」她聲音打著顫,斷斷續續的嗚咽,「窗外…我看到了…一雙腳…」 她是真的嚇壞了,柔軟的身軀緊密地貼著他,仿佛要嵌進他骨血里才能獲得片刻安寧。急促的呼吸帶著濕熱的甜香,盡數噴洒在他赤裸的皮膚上,激起細微的戰慄。 裴司身形微頓,少女胸前的柔軟因恐懼而不自覺磨蹭著他的腹肌,單薄睡裙下起伏的曲線與他緊裹著浴巾的某處危險地貼合。玫瑰與冷汗交織的氣息鑽入鼻腔,像無聲的邀約。 他垂眸望去,只能看見她烏黑髮頂和脆弱的肩線。原本想調侃的話到了嘴邊,又咽了回去,最終化作掌心落在她背脊的輕撫,聲音是他自己都未察覺的低緩:「好了,眼花而已。這世上哪來的鬼。」 可他越是安慰,溫梨似乎越覺得委屈後怕,反而把他抱得更緊,臉頰在他胸膛上無意識地蹭著,試圖尋找更多安全感,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帶來了怎樣的燎原之火。 裴司喉結滾動了一下,眸色漸深。浴巾之下的反應來得迅猛而直接,幾乎瞬間就有了抬頭的趨勢,緊繃的布料清晰地將那份灼熱的硬度傳遞給她緊貼著小腹的柔軟…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衣料熨在她顫抖的脊背上,可這安撫反而催生出更多委屈。溫梨嗚咽著將臉更深地埋進他頸窩,渾然不覺自己蹭開的襯衫領口下正露出曖昧的紅痕。酒會穿的長裙隨著動作向上收縮,膝頭無意間擦過他浴巾邊緣時,布料下灼熱的搏動讓她輕輕抽泣。 「真的有東西在動……」 裴司喉結重重一滾,浴巾邊緣因她的蹭動松垮幾分,勃發的慾望幾乎要頂開那道脆弱的屏障。少女綿軟的小腹正緊緊壓著他發燙的硬挺,裙擺下裸露的膝蓋不時蹭過灼熱皮膚。他垂眸就能看見她後頸散落的碎發,以及順著脊椎溝沒入裙腰的細膩汗珠。 溫梨忽然不安地挪動身子,試圖更貼近熱源尋求保護。這個動作讓浴巾倏然滑落半寸,熾硬的頂端猝不及防撞上她腿根細嫩肌膚。她迷茫地仰起淚濕的臉,尚未察覺抵住自己的是什麼,只覺得那處燙得嚇人。 ======================= 24 意亂 他垂著眼看她,眼神深邃得像是要把她吃進去。溫熱的掌心仍貼在她後腰,力道不輕不重,卻讓她動彈不得。 溫梨見他不說話,還以為他不信自己,急得抱著他的腰晃,聲音裡帶著哭腔:「二哥,是真的…窗外真的有東西……」 裴司的視線從她淚眼朦朧的眼睛,移到泛紅的鼻尖,最後落在她張張合合的唇上。她說話時,柔軟的唇瓣上還沾著未乾的淚痕,在燈光下泛著濕潤的光澤。 溫梨見他不應,更慌了,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他腰側的浴巾:「我沒騙你!真的看到了——」 「嗯。」 裴司終於開口,嗓音低啞得不像話。 他抬手,拇指蹭過她濕漉漉的眼角,指腹粗糙的繭磨得她肌膚發燙。溫梨睫毛輕顫,呼吸不自覺地屏住。 兩人的距離太近,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沐浴後的雪鬆氣息,混著未散的水汽,灼熱地籠罩下來。他浴巾下勃發的慾望仍抵著她,存在感強得讓人腿軟。 溫梨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此刻的姿勢有多曖昧,耳根瞬間燒了起來,下意識想後退,卻被他扣著腰按回懷裡。 「怕什麼。」裴司低笑,呼吸拂過她發燙的耳廓。 他的聲音懶洋洋地,聲線微啞,話裡帶著淺淺的倦意。溫梨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胸口,手指蜷縮著抵在他胸膛,卻推不開半分。 窗外忽然傳來一聲異響,溫梨嚇得一抖,整個人往他懷裡鑽。裴司順勢收緊手臂,掌心順著她脊背緩緩下滑,停在腰窩處輕輕摩挲。 「這麼膽小,」他低頭,薄唇幾乎貼上她耳垂,「還逞強換房間?」 溫熱的吐息燙得她渾身發麻,溫梨咬著唇不敢動,生怕蹭到那處危險的硬挺。可越是這樣,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勃發的慾望正抵著她小腹,隨著呼吸微微跳動。 裴司忽然掐著她的腰往上一提—— 溫梨驚呼一聲,雙腳離地的瞬間本能地環住他的脖頸。這個姿勢讓她的腿被迫分開,跨坐在他勁瘦的腰側,裙擺卷到大腿根,裸露的肌膚直接貼上他滾燙的皮膚。 「二、二哥……」她聲音發顫,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他濕漉漉的發梢。 裴司單手托著她,另一隻手撫上她後頸,拇指若有似無地蹭過她跳動的脈搏。他盯著她看了良久,忽然低頭,高挺的鼻樑擦過她臉頰,停在距她唇瓣寸許的地方。 溫梨呼吸一滯。 他的氣息灼熱,帶著淡淡的薄荷味,讓她頭暈目眩。只要再近一點,就能吻上…… 「閉眼。」他啞聲命令。 溫梨睫毛輕顫,下意識服從。黑暗中,感官被無限放大。他滾燙的呼吸,結實的臂膀,還有抵在她腿心那處灼熱的硬物…… 預想中的吻卻沒有落下。 裴司低笑一聲,忽然抱著她轉身,幾步走到床邊,將她輕輕放在柔軟的被褥上。溫梨茫然睜眼,卻見他已直起身,慢條斯理地繫緊浴巾。 「睡吧。」他隨手扯過被子扔在她身上,嗓音仍帶著未褪的情慾,「我就在這。」 溫梨蜷縮在被子裡,看著他走向沙發的背影,心跳久久不能平靜。方才那一瞬,她幾乎以為他要…… 裴司在沙發坐下,點燃一支煙。橘紅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滅,映出他輪廓分明的側臉。 隔著裊裊煙霧,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床上那團小小的隆起上,眸色深得驚人。 溫梨縮在裴司的被窩裡,被子將她整個人裹住,一閉眼,窗簾下那雙腳就在黑暗中浮現,絕不是錯覺,她確信自己看見了。 心跳仍快得發慌,她悄悄將被子拉下一點,偷瞄沙發方向。 裴司還坐在那裡,昏暗中,香煙的紅光在他指間明滅,勾勒出他凌厲的側臉輪廓。 白霧裊裊上升,漫過他微垂的眼睫,在頭頂吊扇的慢轉中散成淡藍的煙圈。他赤著上身,浴巾松垮地系在腰間,鎖骨處的陰影隨著呼吸微微起伏,浴後微濕的黑髮垂在額前,整個人透著股慵懶的性感。 溫梨鬆了口氣,卻又不敢完全放鬆。她攥緊被角,時不時偷瞄一眼,確認他還坐在那裡。 裴司忽然偏頭,目光精準地捕捉到她的視線。 溫梨慌忙閉眼裝睡,睫毛卻緊張地顫個不停。 嗤。 一聲低笑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。 溫梨耳根發燙,聽見打火機咔嗒的聲響,他又點了支煙。薄荷味的煙霧在空氣中緩緩擴散,混合著他身上未散的水汽,莫名讓人安心。 她偷偷睜開一條縫,看見裴司仰頭靠在沙發背上,喉結線條凌厲,胸膛隨著呼吸緩緩起伏。浴巾下隱約可見勃發的輪廓,但他只是靜靜地抽煙,任由尼古丁平復身體的躁動。 窗外忽然傳來咚的一聲輕響。 溫梨渾身一僵,手指無意識地揪緊床單。裴司動作一頓,掐滅煙頭站起身,走到窗邊唰地拉開窗簾,空蕩蕩的陽台上只有一盆被風吹倒的綠植。 睡你的。他頭也不回地說,聲音還帶著情慾未褪的沙啞,有我在,鬼都不敢來。 溫梨抿了抿唇,慢慢縮回被窩裡。這次她沒再偷看,只是聽著他沉穩的腳步聲在房間裡來回走動,檢查門窗,最後又坐回沙發上。 打火機咔嗒一聲,他又點了支煙。 溫梨聽著煙草燃燒的細微聲響,聞著空氣中淡淡的薄荷味,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。困意終於襲來時,她迷迷糊糊地想二哥好像也沒那麼壞。 香煙燃盡時,床上的呼吸聲平穩了許多。 裴司掐滅煙頭,目光落在溫梨微微顫動的睫毛上,看起來睡的很不安穩。 他無聲地勾起唇角。 走廊燈光昏黃。 裴司剛踏出房門,阿彪在走廊暗處。見他出來,阿彪立刻上前兩步,聲音壓得極低:老大,窗台有動靜,但人沒進來。 裴司眼底閃過一絲瞭然。他擺擺手示意阿彪退開,徑直走向走廊盡頭那間房。房門大敞著,裴司推門而入,夜風卷著窗簾翻飛,落地窗大敞,玻璃上還留著幾道模糊的水痕,像是有人匆忙翻越時蹭上的。 他緩步走向窗台,指腹擦過窗框邊緣,那裡有一處幾不可察的刮痕,金屬邊緣微微翹起,顯然是剛被人用工具撬過。 他俯身,從窗台縫隙拈起一小片白色花瓣。茉莉的香氣混著未散的露水,在指尖洇開一抹濕痕。 果然。 溫慕雲的人來了,卻在看清房裡是溫梨的瞬間撤了。 裴司垂眸冷笑。這場局本就是他故意布的,帶溫梨來泰國,換房間,甚至那個鬼故事,都是算計好的。 他要看看,在溫慕雲心裡,這個妹妹到底有多重的分量。 現在看來…… 老大,要追嗎?阿彪盯著窗外的夜色,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槍上。 不必。裴司碾碎那片花瓣,他們比我們急。 溫慕雲現在一定慌了神,他原想趁裴司落單時下手,卻撞見本該在香港的妹妹出現在目標房間,計劃全亂了…… 裴司轉身走向門口,忽然瞥見地毯上一枚閃光的物件。他彎腰拾起,是溫梨耳墜上的珍珠,大概慌亂之下掉落的。 指腹摩挲著圓潤的珠面,他忽然想起少女撲進懷裡時發抖的模樣。她真被那個鬼故事嚇壞了,以至於把溫慕雲派來的人當成了……鬼。 阿彪。裴司突然開口,明天找人把這窗台修了。 啊?可這不是挺好—— 太容易撬了。他將珍珠揣進兜里,眼神晦暗不明,嚇著大小姐怎麼辦? 阿彪一臉茫然地點頭,完全沒明白老大怎麼突然關心起大小姐了。 裴司最後看了眼窗外,曼谷的夜空開始飄雨,佛寺的金頂在雨幕中模糊成朦朧的光暈。 裴司回到房間,隨手解開浴巾,布料滑落在地毯上,發出輕微的悶響。 他赤身站在床邊,身下那根仍半硬著,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,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情慾未褪的暗紅。他垂眸看了一眼,嗤笑一聲,抬手捋了一把,便不再管它。 床上的溫梨睡得並不安穩,眉心微蹙,呼吸輕淺。裴司掀開被子躺下,剛閉上眼,身旁的少女便翻了個身,無意識地滾進他懷裡。 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再次湧入鼻尖,柔軟的髮絲蹭在他頸側,痒痒的。裴司睜開眼,垂眸看她。 溫梨睡得很沉,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,唇瓣微微張著,呼吸溫熱地拂在他胸膛上。她的睡裙領口歪斜,露出一截雪白的肩膀,鎖骨下方隱約可見他之前留下的指痕。 裴司喉結微動,手掌貼上她纖細的腰肢,指腹輕輕摩挲著絲質睡裙下的肌膚。溫梨似乎覺得癢,輕輕哼了一聲,又往他懷裡蹭了蹭,腿無意識地搭上他的。 這一蹭,直接碰到了他尚未完全平息的慾望。 裴司呼吸一滯,眸色瞬間暗了下來。他低頭,鼻尖幾乎貼上她的發頂,嗅著她髮絲間的香氣,手掌緩緩下滑,隔著睡裙撫上她挺翹的臀。 溫梨在睡夢中輕輕扭了下腰,似乎想躲開他的觸碰,卻反而讓兩人的身體貼得更緊。她的腿蹭過他的大腿內側,肌膚相觸的瞬間,裴司的呼吸明顯粗重了幾分。 他盯著她安靜的睡顏,眼神晦暗不明。 半晌,他忽然低笑一聲,收回手,翻身平躺,任由那股燥熱在體內緩慢平息。 窗外,曼谷的雨聲漸密,佛寺的鐘聲遙遙傳來,在夜色中迴蕩。 ======================= 25 撩撥 晨光透過紗簾灑進來時,溫梨是被熱醒的。 曼谷的清晨已帶著潮濕的暑氣,她迷迷糊糊踢開被子,絲綢裙子黏在後背,沁出一層薄汗。腰間沉甸甸的觸感讓她瞬間清醒,裴司的手臂正橫在她腰上,掌心貼著她的小腹,指節微微曲起。 她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轉頭。 裴司還在睡,黑髮散在枕上,眉骨投下的陰影讓輪廓顯得更深。他赤著上身,肌理分明的胸膛隨著呼吸緩緩起伏。 溫梨的視線不受控制地下移。 被子只堪堪蓋到他腰際,再往下……她猛地別開臉,耳根燒得發燙。雖然被角遮住了大半,但那個部位的輪廓依然清晰可見,甚至因為晨起的生理反應而顯得更加…… 溫梨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胸口,她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伸手,想扯過被子給他遮住。 指尖剛碰到被角,手腕突然被一把扣住。 裴司睜開了眼,漆黑的眸子帶著剛睡醒的慵懶,卻已經精準地鎖住了她。 大清早的,他嗓音低啞,帶著晨起的微啞,想給二哥來上一發? 溫梨的臉唰地漲得通紅,連耳根都燒了起來,結結巴巴地:你、你胡說什麼! 裴司低笑一聲,故意緩緩拉著她的手往自己身下帶。溫梨嚇得立刻往後縮,手腕卻被他牢牢扣住,掙脫不開。 我、我不是……她慌得語無倫次,是你自己沒穿衣服的! 話一出口,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,這算什麼辯解?簡直越描越黑! 裴司挑眉,眼底帶著戲謔:哦?怪我? 他故意又拉著她的手往下壓了壓,溫梨嚇得整個人往後仰,差點從床上翻下去。裴司眼疾手快地一把撈住她的腰,將她拽了回來。 溫梨羞惱地瞪他,卻被他一個翻身壓在了身下。 晨光透過紗簾灑進來,勾勒出他赤裸的上身輪廓,肌肉線條分明,陰影交錯。溫梨的視線無處安放,不敢往下看。 裴司俯身,鼻尖幾乎貼上她的,呼吸灼熱:怎麼不說話了? 溫梨咬著唇,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胸口。她推了推他的肩膀,聲音細若蚊蠅:你……你先起來…… 溫梨昨晚慌亂間根本沒換睡裙,此刻絲質布料早已皺巴巴地貼在身上。方才那一番掙扎,肩帶滑落半邊,露出雪白圓潤的肩頭,領口歪斜處隱約可見一抹淡粉色的蕾絲邊。 她全然未覺,只顧著紅著臉解釋:我、我就是看你沒蓋被子聲音越說越小,手指無意識地揪著床單。 裴司的視線卻已落在她微敞的領口。晨光透過紗簾,在那片肌膚上投下細碎光斑,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起伏,若隱若現的弧度像初綻的玫瑰。 嗯。他漫不經心地應著,掌心卻順著她腰線緩緩上移。粗糲的指腹擦過肋骨,驚得溫梨輕顫,這才發現兩人姿勢有多危險,他結實的腰腹沉沉壓著她,而某處灼熱的硬物正抵在她小腹。 你她慌亂去推他肩膀,指尖卻陷入緊繃的肌肉里。裙子因動作又下滑幾分,胸前的柔軟幾乎要蹭到他胸膛。 裴司忽然低頭,高挺的鼻樑擦過她耳垂,灼熱的呼吸灌進衣領:扯被子做什麼?沙啞的嗓音裡帶著蠱惑,直接摸不好麼? 溫梨耳尖紅得滴血,腿根發軟。那處硬物隨著他說話又脹大幾分,燙得她小腹發麻。晨風掀起紗簾,佛寺晨鐘恰在此時傳來,混著窗外早市嘈雜的人聲,卻蓋不住耳邊愈發粗重的呼吸。 叮鈴—— 床頭電話突然炸響。裴司動作一頓,眼底欲色未褪。溫梨趁機從他臂彎里滾出來,絲綢裙擺刺啦一聲勾在床釘上,半片雪白大腿瞬間暴露在晨光里。 電話那頭傳來阿彪急促的聲音:老大,何家的人到酒店樓下了! 浴室門砰地關上,緊接著傳來清脆的反鎖聲。 裴司低笑一聲,垂眸看了眼自己胯間那根硬挺的性器,粗長的莖身青筋盤繞,頂端已經滲出些許清液。他伸手捋了捋,掌心傳來的熱度讓他喉結滾動。 跑得倒快。他嗓音沙啞,帶著未消的情慾。 鏡中的少女髮絲凌亂,睡裙領口歪斜,她手忙腳亂地整理衣服。 門外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,接著是皮帶扣清脆的咔噠響。溫梨耳朵緊貼門板,聽見裴司低啞的輕笑,混著幾聲意味不明的粵語粗口,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處理什麼。 溫梨。 門外突然傳來裴司的聲音,嚇得她一個激靈。 干、幹什麼。她結結巴巴地回道,我要洗澡。 門外沉默了幾秒,隨後是布料摩擦的窸窣聲。溫梨想像他穿衣的畫面,臉頰更燙了。 裴司單手繫著襯衫紐扣,胯間那根硬物將西褲頂出明顯的隆起。他皺了皺眉,乾脆解開皮帶,粗長的性器彈跳而出,在晨光中泛著情慾的暗紅。 操。他低咒一聲,又捋了兩把,才勉強將它塞回褲子裡。 溫梨在浴室里磨蹭了將近半小時,直到水溫變涼才關掉花灑。她裹著浴巾,小心翼翼地貼在門上聽了聽,確認外面沒動靜後,才輕手輕腳地打開門。 一抬頭,正對上裴司深邃的目光。 他靠在對面牆上,西裝褲包裹著修長的雙腿,襯衫袖口卷到手肘,露出結實的小臂。見她出來,他挑眉:捨得出來了? 溫梨的視線不受控制地下移,落在他的胯間,那裡已經看不出異樣,但她清楚地記得半小時前的觸感。 看什麼?裴司忽然逼近,將她困在門框與自己之間,還想摸? 溫梨慌忙搖頭,浴巾下的肌膚泛起粉紅。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,混著未散的氣息,讓她腿根發軟。 晚上再讓你摸個夠。 溫梨腦袋嗡地一聲,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拽著手腕往外走。直到電梯門合上,她才後知後覺地在心裡罵了句下流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方才被他握過的地方,仿佛還殘留著灼熱的溫度。 酒店大堂水晶燈璀璨,何家的管事已經等得不耐煩,正用方巾擦著額頭的汗。一見裴司出現,立刻堆起滿臉褶子迎上來:裴生!我家老爺特意讓我來接您去莊園飲早茶。 溫梨站在裴司身側,這人怎麼變臉比翻書還快,方才還陰沉的臉色,此刻笑得像朵皺巴巴的菊花。 溫小姐臉色怎麼這麼紅?管事突然湊近,綠豆眼裡閃著精光,是不是水土不服? 溫梨呼吸一滯,晨間那些旖旎畫面猛地竄進腦海。她攥緊手包,感覺臉頰更燙了,連耳垂都燒得透明。 裴司不動聲色地擋在她身前,指尖漫不經心地撥弄她耳垂:小妹認床。他低笑一聲,意有所指,昨晚鬧騰到後半夜才睡。 溫梨猛地瞪大眼睛,這算什麼?! 管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,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,笑得越發曖昧:理解,理解!年輕人嘛 溫梨羞憤欲死,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。偏偏裴司還嫌不夠似的,伸手攬住她的腰往懷裡帶,指腹在她腰側輕輕摩挲:害羞什麼? 何家派來的車就停在旋轉門外,司機恭敬地拉開車門。溫梨剛要上車,突然被裴司掐著腰往後一拽。 坐這邊。他拉開另一側車門,將她塞進后座最里側,自己則大馬金刀地坐在靠門位置,長腿一伸,徹底截斷她逃跑的路線。 車門砰地關上,密閉空間裡頓時盈滿他身上的雪鬆氣息。溫梨緊貼車窗,卻仍能感受到他大腿傳來的熱度。方才在房間裡的荒唐對話又浮現在耳邊,她咬著唇偷偷瞥向他胯間。 西裝褲面料挺括,此刻卻顯出幾分緊繃。 溫梨偷瞄的視線被逮個正著。 裴司喉間溢出一聲低笑,忽然傾身逼近。溫熱的鼻息噴洒在她耳畔:等不及了?現在就想摸摸看? 溫梨渾身一顫,還沒反應過來,右手就被他乾燥的掌心包裹住。他力道不重,卻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,牽引著她往那處灼熱探去。 二哥!她嚇得聲音都變了調,慌忙用左手死死按住他的手腕。指尖下的脈搏跳得又快又重,燙得她心尖發顫。 車窗外的陽光透過茶色玻璃,將裴司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。他垂眸看她驚慌的模樣,眼底暗潮翻湧。少女的掌心柔軟濕潤,此刻正緊緊攥著他的手指,修剪圓潤的指甲無意識地掐進他虎口的薄繭里。 嗯。他拇指曖昧地摩挲她腕間跳動的血管,聲音啞得不像話,怎麼了? 溫梨急得眼眶發紅。前排司機與管事的交談聲近在咫尺,車窗外的曼谷街頭人潮熙攘,而車廂里…… 她被迫按在他腿間的手掌下,能清晰感受到那團火熱正在蓬勃跳動。 ======================= 26 心動?算計 溫梨急得眼眶泛紅,指尖蜷縮著抵在他掌心,卻掙不開半分。前排司機與管事的交談聲近在咫尺,她甚至能聽見後車廂空調出風口細微的氣流聲。 二哥她咬著唇湊近他耳畔,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,帶著幾分討饒的意味,前面還有人 濕熱的氣息拂過耳廓,裴司眸色微暗。少女柔軟的胸脯因前傾的姿勢若有似無地蹭過他手臂,髮絲間淡淡的玫瑰香混著未散的沐浴露氣息,在密閉車廂里格外清晰。 他垂眸看她泛紅的耳尖,忽然覺得這趟帶她來確實沒帶錯,既試探出了溫慕雲的軟肋,又 怕什麼。他故意壓低聲音,拇指在她掌心曖昧地畫圈,又不是沒摸過。 溫梨羞惱地瞪他,卻不敢大聲反駁,只能氣鼓鼓地掐他手背。這點力道對裴司來說跟撓痒痒沒區別,反而讓他低笑出聲。 乖。他忽然鬆了力道,修長的手指緩緩插入她的指縫,十指相扣地按在自己大腿上,就這樣,別亂動。 溫梨的手被迫貼著他結實的大腿,掌心下的溫度透過西裝褲料傳來,燙得她指尖發麻。她掙了掙,卻被他握得更緊。 裴司滿意地看著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樣,指腹若有似無地摩挲她手背細嫩的肌膚。晨光透過茶色車窗,在她睫毛上投下細碎的光暈,鼻尖還帶著未褪的紅,像只被欺負狠了卻只能忍氣吞聲的小貓。 車子駛過曼谷繁華的街道,窗外喧囂的人聲與車內詭異的靜謐形成鮮明對比。溫梨的手指漸漸放鬆下來,無意識地蜷在他掌心裡。 裴司垂眸,看著兩人交握的手。她的手指纖細白皙,指甲修剪得圓潤可愛,此刻正乖乖地被他包裹著。 他忽然想起今早她縮在自己懷裡的模樣,髮絲散在枕上,睡裙領口歪斜,露出半邊雪白的肩頭 喉結微動,裴司鬆開她的手,轉而攬住她的腰往自己這邊帶了帶。 坐那麼遠幹什麼? 溫梨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輕呼一聲,慌忙扶住他肩膀穩住身形。這個姿勢讓她幾乎半靠在他懷裡,鼻尖縈繞的全是他身上淡淡的雪鬆氣息。 她鼓著腮幫子,手指無意識地揪住他襯衫前襟,心底已經把這人罵了好多遍。 裴司低笑,掌心在她腰側輕輕摩挲,目光落在她紅透的耳垂上。 昨晚他故意拖長了調子,欣賞著她緊張起來的神色,是誰那麼大膽敢騎到我腰上來的?嗯? 溫梨簡直要炸了!明明是他突然把她抱起來放在腰上的!怎麼就變成她騎上去了?!她氣得胸口起伏,卻礙於前面有人,只能狠狠剜了他一眼,在心裡把這個顛倒黑白的混蛋罵得體無完膚。 車子突然轉彎,慣性讓她整個人猝不及防地又往裴司懷裡栽去。唇瓣不經意擦過他凸起的喉結,溫梨瞬間僵住,連呼吸都停滯了。 裴司喉結猛地滾動了一下,扣在她腰上的手臂驟然收緊,力道大得將她完全禁錮在懷裡。他低頭,眼神深邃灼熱,像盯緊了獵物的猛獸,帶著某種隱忍和危險的信號,無聲地落在她驚慌失措的臉上。 溫梨心跳如雷,被他滾燙的眼神看得渾身發軟,連掙扎都忘了。 車子平穩下來,裴司才緩緩鬆開些許力道,但箍在她腰間的手並未挪開。他目光沉沉地掃過她微張的紅唇,片刻後,若無其事地轉頭望向窗外,仿佛剛才那瞬間的失控只是錯覺。 溫梨趁機倉皇地退回座位角落,心跳快得不像話。她偷偷瞥了眼裴司,發現他正望著窗外,側臉線條在晨光中格外凌厲,喉結上的黑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,剛才那灼人的視線消失無蹤,只剩下一片深沉的平靜。 車子緩緩駛入何家莊園,象牙白雕花鐵門無聲滑開。溫梨攥著裙擺,指尖還殘留著方才被他緊扣的觸感,心跳快得發慌,只敢盯著窗外成排的棕櫚樹。 車門被侍者拉開,灼熱的東南亞陽光裹著草木濕氣湧進來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到眼前,掌心和虎口處帶著薄繭。 溫梨遲疑了一下,還是將手放了上去。裴司的力道沉穩,穩穩將她帶出車廂。溫梨腳剛落地,就對上他低垂的目光。那眼神像帶著鉤子,她心尖一顫,慌忙別開臉,耳尖的熱度卻騙不了人。 「溫小姐!」一聲油膩的呼喚緊跟著響起。何少霆穿著緊繃的米色西裝,肚子前的紐扣幾乎要撐開,叄步並作兩步就沖了過來,肥胖的臉上堆滿笑容,汗珠在油亮的額頭上滾動,胸前口袋插著的茉莉花瓣都有些蔫了。他身上的濃烈古龍水味混著汗味撲面而來,熏得溫梨下意識後退了半步,微微側身,半個身子隱在了裴司寬肩闊背的陰影里。指定網址不迷路po18ab.com 裴司像是沒看見何少霆伸出的胖手,反手將溫梨往身後帶了帶,姿態自然得如同拂開一片落葉。他抬眼看向台階上緩步迎下來的何偉雄,唇角勾起慣常的弧度:「何叔,叨擾了。」 何偉雄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在裴司護著溫梨的姿態上飛快掃過,臉上堆起無可挑剔的笑意:「裴生太客氣了,快請進!外面日頭毒。」他轉向溫梨,語氣慈祥,「阿梨曬不得太陽吧?讓阿霆帶你去花廳嘗嘗早上剛摘的芒果冰沙?」 何少霆聞言眼睛一亮,迫不及待地又往前湊:「對對對!妹妹這邊走,都是泰國最好的金……」他「金枕頭芒果」幾個字還沒說完,裴司搭在溫梨肩上的手微微用力,止住了她挪動的腳步。 「不急。」裴司聲音不高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,目光落在何偉雄身上,「有些事正好想先請教何叔。」他側首,像是對溫梨解釋,又像是說給眾人聽,「小妹昨夜沒睡好,讓她跟著我就行,省得亂跑再受了驚。」 溫梨低著頭,盯著裴司鋥亮的皮鞋尖,心頭莫名一松,緊攥裙擺的手指悄然鬆開。 何偉雄臉上的笑容不變,眼底卻掠過一絲極快的不悅,他哈哈一笑,順勢拍了下何少霆的肩膀:「也好,也好!阿霆,去催催廚房,點心快些上。」他那眼神,帶著警告。何少霆撇撇嘴,不甘心地又瞄了溫梨一眼,這才悻悻轉身。 何家莊園的客廳極盡奢華,柚木地板光可鑑人,牆壁鑲嵌著繁複的象牙浮雕,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著七彩光芒。空氣里瀰漫著薰香、雪茄和熱帶水果的甜膩氣息。 裴司在鋪著絲絨軟墊的藤椅落座,手臂隨意搭在扶手上。溫梨被他帶著坐在他旁邊的位置,傭人奉上冰鎮的椰青和精緻的泰式點心,裴司端起椰青啜飲一口,姿態閒適。 何偉雄在主位坐下,摘下金絲眼鏡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鏡片:「裴生,昨晚的酒會太匆忙,有些話沒來得及細說。關於菲律賓那邊,我們何家是真心誠意想合作。溫老哥在那邊多年,根基深厚,我們有人脈渠道,強強聯合,才是真正的雙贏。」他重新戴上眼鏡,目光銳利,「尤其是那條『水上通道』,如今風聲緊,更需要穩定可靠的夥伴。」 裴司放下椰青,指腹在冰涼的杯壁上緩緩摩挲,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:「何叔說得對,合作,講究的是誠心誠意。不過……」他話鋒一轉,目光似不經意地掃過溫梨低垂的發頂,「義父向來謹慎,尤其是涉及『特殊貨物』的轉運,更是慎之又慎。畢竟,家眷安危,馬虎不得。」他特意加重了後面四個字。 何偉雄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,旋即恢復自然:「裴生多慮了!安全方面,我們何家自有萬全之策。這條水道跑了這麼久,何時出過紕漏?」他身體微微前傾,壓低聲音,「我知道溫老哥的顧慮,無非是怕利潤分配不均。這點請放心,只要這條線穩,我們何家願意讓出半成利,以示誠意!溫小姐,」他突然轉向溫梨,笑得一臉慈和,「你說對吧?生意上的事,總要互惠互利才能走得長遠。」 溫梨被他突然點名,心頭猛地一跳,指尖掐進掌心。她抬起頭,撞上何偉雄那雙藏在鏡片後精光閃爍的眼睛,只覺得那笑容虛假得令人作嘔。 她張了張嘴,卻不知該如何回答這看似親切實則尖銳的試探。她只是個被擺在談判桌上的籌碼,哪裡有說話的份? 就在這時,一隻溫熱乾燥的手輕輕覆在了她緊握的拳頭上。裴司的手掌寬大,帶著安撫的力量,指尖在她手背上不著痕跡地按了一下。 「何叔,」裴司的聲音平穩地響起,替她接過了話頭,也將何偉雄的注意力重新拉回,「小妹年紀小,不懂這些。」他迎著何偉雄的目光,眼神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壓力,「馬尼拉那邊,細節還得跟義父慢慢商議。不過何叔的誠意,裴某會一字不落地帶到。」 客廳里的空氣瞬間凝滯了幾秒。何偉雄臉上的笑容終於淡了些,鏡片後的目光深不見底。他盯著裴司那隻覆在溫梨手背上的手,又緩緩移開視線,最終化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。 「哈,好,好!裴生辦事穩妥,我自然是放心的。」他重新端起茶杯,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眼底的算計,「那我們就等溫老哥的好消息了。」 ======================= 27 度假 他說帶她來度假,溫梨當時只當是句隨口敷衍的場面話。畢竟此行的目的地是何家,度假?在這種漩渦中心度假?她連半分都沒信過。 所以當裴司真的帶著她走出何家的莊園,沒有立即返回酒店或趕往下一個應酬點,而是讓車子拐向湄南河喧囂的水上市場時,溫梨是懵的。 陽光刺眼,撲面而來的是河水渾濁的腥氣、香料攤濃烈的辛香和小販們穿透力十足的吆喝聲。 他真的帶她……出來玩了? 湄南河的水汽混著香料攤的辛香撲面而來,水上市場喧嚷的人聲像煮沸的粥。長尾船在渾濁的河水裡擠挨著穿梭,船娘頂著滿筐青芒果和紅毛丹,黝黑的臉上堆著笑。 溫梨擠在裴司前面,白色涼鞋踩過濕漉漉的木棧道,眼睛亮得像星星。她在一家掛著彩色布幡的攤子前猛地剎住腳,指尖捻起一串用象牙小象雕成的項鍊吊墜,對著陽光眯眼細看。 「這個給寶瓊最好!」她回頭,馬尾辮掃過裴司胸口,聲音脆生生的,「她屬象的嘛!」不等裴司反應,她又撲向旁邊散發著濃烈草藥味的攤子,指著玻璃罐里顏色詭異的膏體,「爹地風濕痛,上次張醫師開的藥膏就是這個味道!」 她像只亢奮的雀鳥,在攢動的人頭和繚繞的香煙霧氣里穿行。裴司懶洋洋地跟在後頭,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,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。他步子邁得大,可溫梨跑得更快,好幾次他得伸手把她從擠過來的船工堆里拎出來。 「小心掉下去喂魚。」他聲音平淡,沒什麼起伏。 溫梨充耳不聞,又停在一個掛滿鱷魚皮具的攤檔前,捏著一隻小巧的錢包翻來覆去地看,鱷魚皮的天然紋路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。「叄哥錢包總丟,再買一個給他好了!」她自言自語,又拿起旁邊一個鑲嵌著玳瑁殼的打火機,「給大哥!他那箇舊的都磨花了……」 她挑挑揀揀,懷裡很快堆滿了零碎:雕工粗獷的銀手鐲給二姨太,色彩妖異的紗籠布料給六姨太,氣味辛辣的干香料包給廚房的福嬸……她騰出一隻手,習慣性地去扯身邊人的袖子,小拇指勾著裴司的襯衫袖口晃了晃,聲音拖得又軟又綿,帶著明顯的討好和撒嬌:「二哥~這些,你給我買好不好嘛?」 裴司垂眼,墨鏡滑下鼻樑一點,露出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。他視線掃過她懷裡小山似的玩意兒,聲音聽不出情緒:「都是給誰的?」 溫梨立刻掰著手指頭數給他聽,名字像倒豆子,清脆響亮:「爹地、寶瓊、大哥、叄哥、五哥、二姨太、六姨太、福嬸……」她絮絮叨叨說著每樣東西的理由,髮絲被汗水黏在光潔的額角,臉頰泛著興奮的紅暈,唯獨漏掉了近在咫尺的這個人。 裴司眯了眯眼睛,目光沉沉的。他指尖彈了彈襯衫袖口被她捏出的褶皺,轉身就走,步子邁得很大,頎長的背影瞬間就融入了涌動的人潮。 溫梨懷裡抱著東西,一下子沒反應過來。等她意識到裴司真走了,才慌了神。周圍全是陌生的泰語吆喝聲,空氣濕熱黏膩,汗水順著脊背往下淌。她踮起腳張望,只看見裴司那件黑色絲綢襯衫在攢動的人頭縫隙里一閃,眼看就要消失。 「二哥!」她失聲叫出來,嗓音都劈了。她撥開擋路的人就往前沖,白色涼鞋踩過不知誰的腳背引來一聲泰語咒罵也顧不上了。 她終於追上,死死攥住裴司垂在身側的手腕。 「你別走那麼快嘛!」她喘著氣,仰起汗濕的小臉,努力擠出最慣用的、那種又甜又軟的笑容,眼尾刻意下垂,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貓,「我……我拿不動了呀!」她晃著他的胳膊,帶了些撒嬌的力道。 以往這招對誰都管用,對著爹地和大哥,對著那些太太們,只要她這樣放軟聲音,扯著袖子晃一晃,再難辦的事也有商量。 可裴司站定了,沒回頭。 溫梨心裡咯噔一下。她更用力地晃他胳膊,聲音放得更軟更糯,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:「二哥……好不好嘛?」 裴司終於轉過身。 墨鏡遮住了他的眼睛,溫梨只能看見他緊繃的下顎線和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。周遭市場的喧囂仿佛瞬間被抽離,只剩下他周身散發出的那股無形的冷冽氣壓。 他抬手,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拂開她緊緊攥著自己手腕的手指。 力道不大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。 然後他抬手,慢悠悠地摘下墨鏡。那雙眼睛深得像漩渦,裡面沒有半點她熟悉的、哥哥們面對她撒嬌時會有的無奈或縱容,只有一片沉沉的、帶著審視和戲謔的冷光。 「拿不動?」他開口,聲音不高,卻清晰地穿透了嘈雜的背景音,「那就扔了。」 溫梨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。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攫住了她,他不是一向縱容她的哥哥們。可這陌生感只肆虐了一瞬,她猛地想起:他剛才明明一路跟著她,她嘰嘰喳喳挑這挑那,他也沒阻止,甚至在她被擠到時還會伸手拉一把……直到他問「都是給誰的?」他才…… 河水的腥氣鑽進鼻腔,她裴司那張毫無波瀾卻透著冷意的臉,一個念頭像閃電般劈開混沌,他該不會是……因為沒他的份? 這個念頭讓她心臟猛地一跳,帶著點荒謬又莫名的篤定。 幾乎是福至心靈般地,她顧不上難堪和被打斷撒嬌的委屈,再次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、帶著點試探的討好,輕輕拉住裴司垂在身側的手指,小幅度地晃了晃。 「二哥……」她聲音放得更軟,微微仰著頭,眼神裡帶著點示弱和求饒,「別生氣了好不好?」 河風挾裹著魚腥與汗味撲面而來,水上市場的喧囂在溫梨耳中嗡鳴成一片空白。裴司垂著眼,墨鏡後的視線沉沉地壓在她臉上。她攥著他的手指,手心沁出細細的汗,黏在他微涼的皮膚上。 溫梨的手指還勾著他的,指尖無意識地在他掌心輕輕撓了一下。她仰著臉,睫毛上沾著湄南河的水汽,濕漉漉的:我、我還沒選好二哥那份......聲音越說越小,不知道二哥喜歡什麼...... 手指被她無意識地晃得更用力了些,像是在急切地證明什麼,又帶著點被戳破小心思的慌亂。 裴司垂眸,視線落在她緊握自己的手上。少女的手指纖細白皙,指甲修剪得圓潤,此刻正討好地蜷在他掌心裡,像只撒嬌的貓。 市場上嘈雜的人聲、船槳破水的嘩啦聲、小販的吆喝聲,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。 他沒有抽回手,任由她握著,喉結卻微微滾動。 不知道我喜歡什麼?他俯身,薄唇幾乎貼上她耳垂,嗓音低沉得危險,阿梨這麼聰明,會不知道? 濕熱的氣息拂過耳廓,溫梨渾身一顫,耳尖瞬間燒得通紅。她猛地抬頭,正對上他深不見底的黑眸,那裡面翻湧的暗色讓她心跳驟然加速。 二哥喜歡什麼...... 她腦中驀地閃過今早房間裡,那處的輪廓,還有車裡他按著她的手往...... 轟地一下,血液全湧上了臉頰。溫梨慌亂地別開眼,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他的袖口,嘴唇張了張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 裴司看著她瞬間紅透的耳根和閃爍的眼神,冷笑一聲,直起身子。他抽回手,漫不經心地整了整袖口,轉頭對一直站在不遠處假裝看風景的阿彪抬了抬下巴:去,把大小姐挑的東西買了。 阿彪應了一聲,轉身往攤檔方向走。溫梨還僵在原地,指尖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,腦子裡全是方才那句曖昧不明的話。 河風裹著水腥氣拂過,她這才回過神,小跑兩步追上已經邁步向前的裴司。白色涼鞋踩在濕滑的木棧道上,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。 二哥......她伸手想拉他袖子,又怯怯地縮回,聲音細若蚊蠅,那些......那些都是我要送人的...... 裴司腳步不停,頭也不回:隨你。 溫梨咬了咬唇,快走幾步與他並肩,偷偷瞥他側臉。陽光下,他輪廓深邃得驚人,眉骨投下的陰影遮住了眼底情緒,唯有喉結上那顆黑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。 她忽然想起什麼,眼睛一亮:二哥! 裴司斜睨她一眼。 溫梨指著不遠處一個賣佛牌的攤子,聲音雀躍:那個!那個適合你! 攤位上擺滿各式佛牌,其中一枚通體漆黑,雕刻著猙獰的守護神像,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。 裴司腳步一頓,目光在那枚佛牌上停留片刻,又移回她臉上:為什麼? 因為......溫梨絞盡腦汁,因為它看起來很兇,跟二哥一樣......話一出口就後悔了,慌忙改口,不是!我是說,它看起來很厲害,能保護人...... 裴司忽然低笑出聲,他伸手,拇指重重碾過她下唇,力道大得讓她輕微吃痛:溫梨。他嗓音沙啞,我要的,不是這些。 溫梨呼吸一滯,唇瓣被他揉得發燙。周圍人聲鼎沸,可他的氣息卻無比清晰地籠罩下來,帶著不容抗拒的壓迫感。 阿彪拎著大包小包回來時,看見的就是這一幕,自家老大拇指按在大小姐唇上,眼神深得嚇人。而大小姐仰著臉,耳根紅得像要滴血,眼裡水光瀲灩。 他識趣地退開幾步,假裝研究起旁邊的水果攤。 裴司收回手,轉身往碼頭方向走:回去了。 溫梨愣了兩秒才跟上,心跳仍亂得不成樣子。她偷偷摸了摸還有些發麻的唇瓣,腦海里全是他那句我要的不是這些。 不是這些......那是什麼? 長尾船在渾濁的河水中劃出一道白浪,溫梨望著裴司挺拔的背影,第一次感到無比迷茫。 ======================= 28 吻 溫梨站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,曼谷的夜色璀璨如星河。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框,腦海里全是裴司臨走時那個晦暗不明的眼神。 阿彪守在門口,像尊門神似的,任她軟磨硬泡都不肯透露半句。 阿彪~溫梨拖長了調子,聲音甜得能滴出蜜來,你就告訴我嘛,二哥去哪兒了? 阿彪板著臉,目不斜視:大小姐,老大吩咐了,您今晚哪兒都不能去。 溫梨突然捂著肚子蹲下來:哎喲......我肚子疼...... 阿彪果然慌了神,連忙蹲下來查看:大小姐?您怎麼了? 溫梨趁他靠近,猛地伸手揪住他耳朵:說不說! 哎喲!大小姐鬆手!阿彪疼得齜牙咧嘴,卻不敢反抗,老大真沒說啊! 溫梨鬆開手,氣鼓鼓地瞪著他。忽然,她眼圈一紅,聲音帶上了哭腔:阿彪......我、我就是擔心二哥......她吸了吸鼻子,睫毛上掛著一滴要掉不掉的淚珠,他今天在何家喝了那麼多酒,萬一出事怎麼辦...... 阿彪最見不得女人哭,頓時手足無措:大小姐別哭啊!老大他、他就是去談個生意...... 在哪兒談?溫梨乘勝追擊,眼淚說收就收。 阿彪這才反應過來上當了,懊惱地拍了下腦門:哎呀!老大說了不能告訴您的! 溫梨氣得跺腳,眼珠一轉,突然從手袋裡摸出一張照片,故意用背面在阿彪眼前晃了晃:你確定不說? 阿彪一愣:這、這是什麼? 你說呢?溫梨眯起眼,笑得像只狡黠的貓,要是讓二哥知道你欺負我...... 阿彪臉色大變,伸手就要來搶:大小姐!這話可不能亂說! 溫梨迅速後退兩步,把照片藏到身後:那你告訴我二哥去哪兒了! 阿彪急得額頭冒汗,雙手合十作求饒狀:大小姐您饒了我吧!老大就是去談個生意...... 在哪兒? 帕、帕蓬......阿彪懊惱地拍了下腦門,您可千萬別說是我告訴您的! 溫梨滿意地把照片塞回手袋,那不過是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風景照罷了,她拎起手袋就往外走。 阿彪慌忙攔住:大小姐!您不能去啊!那種地方...... 溫梨挑眉:哪種地方?她故意提高音量,阿彪,你剛才是不是想搶我東西? 阿彪嚇得立刻縮回手,哭喪著臉:大小姐您別嚇我了...... —— 帕蓬的夜晚比白天更喧囂。霓虹燈將整條街染成曖昧的粉紫色,溫梨踩著平底鞋,跟在阿彪身後東張西望。連衣裙在夜風中輕輕擺動,與周圍暴露的衣著格格不入。 老大在那邊。阿彪指了指不遠處一家招牌閃爍的酒吧,門口站著幾個黑衣保鏢。 溫梨深吸一口氣,理了理裙擺,昂首挺胸地走過去。保鏢們看見阿彪,紛紛讓開一條路。 酒吧內燈光昏暗,煙霧繚繞。溫梨眯著眼在人群中搜尋,終於在最角落的卡座里發現了裴司的身影。 他靠在真皮沙發里,黑色襯衫領口微敞,露出鎖骨和一小片胸膛。修長的手指夾著煙,煙霧模糊了他鋒利的輪廓。對面坐著幾個東南亞面孔的男人,正低聲交談著什麼。 溫梨剛要上前,突然看見一個穿著紅色緊身裙的女人扭著腰走向裴司,一屁股坐到了他腿上! ! 溫梨瞪著卡座里的一幕,胸口像堵了團棉花。那女人幾乎整個人都貼在裴司身上,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在他胸口畫圈,紅唇湊近他耳邊說著什麼,惹得裴司低笑出聲。 她攥緊了手袋帶子,好啊,難怪不讓她跟來,原來是來這種地方尋歡作樂! 大小姐,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......阿彪額頭直冒汗。 溫梨充耳不聞,徑直走向吧檯,一屁股坐在高腳凳。 小姐喝點什麼?酒保擦著玻璃杯問道。 最貴的。她咬牙切齒地說,聲音裡帶著幾分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。 酒保挑了挑眉,轉身調了一杯琥珀色的液體推到她面前。溫梨盯著那杯酒,突然覺得眼眶發酸。 小氣鬼!不過是用他的錢買點禮物而已,至於給她擺臉色嗎?她偏要花他的錢,還要點最貴的酒! 她抓起酒杯一飲而盡,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,嗆得她眼淚都出來了。 咳——! 她捂著嘴咳嗽,臉頰瞬間燒得通紅,卻倔強地把空杯往前一推:再來一杯。 阿彪急得直跺腳:大小姐,您不能...... 閉嘴。溫梨瞪他一眼,要麼坐下陪我喝,要麼滾出去。 第二杯酒下肚,溫梨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。酒吧里的燈光變得模糊,音樂聲忽遠忽近,唯有角落裡那個身影依然清晰,裴司的手搭在那女人的腰上,低頭說著什麼,引得對方嬌笑連連。 她死死盯著這一幕,突然覺得胸口悶得厲害。 憑什麼?憑什麼他可以在這種地方花天酒地,她卻要因為花了他一點錢就愧疚得睡不著覺? 溫梨又灌下第叄杯,酒精衝上頭頂,眼前開始發暈。她撐著吧檯站起來,搖搖晃晃地朝卡座走去。 這位小姐,這裡不能......保鏢伸手攔住她。 讓開!溫梨一把推開對方,聲音因為酒精而格外響亮,我找我二哥! 這一嗓子瞬間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。裴司抬眸,看見滿臉通紅的溫梨站在卡座前,眉頭微蹙。 誰讓你來的? 溫梨沒回答,目光落在他搭在女人腰上的手上,眼圈一下子紅了:你......你不是來談生意的嗎...... 她的聲音哽住了,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可笑至極。她轉身就要走,卻因為酒勁上頭,腳下一個踉蹌。 腰肢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扣住,溫梨踉蹌的腳步被強行穩住,整個人跌進那個熟悉的懷抱。 煙草、烈酒的氣息撲面而來,但更刺鼻的是那股廉價又濃烈的香水味,像沾了糖精的劣質薰衣草,纏繞在他黑色襯衫的領口和胸前,蓋住了他本身清冽的雪鬆氣息。 裴司甚至沒給她站穩的機會,側過臉,目光冷淡地掃過卡座里那幾個東南亞面孔的男人。只是一個眼神,那幾個人便立刻心領神會,迅速起身離開。 那個穿紅裙的女人似乎還想說什麼,對上裴司冰冷的目光,最終也只是不情不願地扭著腰,消失在昏暗的燈光和嘈雜的音樂里。 世界仿佛一下子清靜空曠了許多,只剩下震耳的音樂和他身上那股讓她心煩意亂的味道。 溫梨靠在他懷裡,酒精上頭帶來的眩暈和方才衝動跑來的委屈混雜在一起,變成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堵在喉嚨口。 她想起自己頂著曼谷下午酷熱的太陽,穿梭在擁擠吵鬧的水上市場,擠在人群里,笨拙地跟小販比劃,只為挑那個她覺得最配他的黑曜石袖扣……真是傻透了! 「你……」她抬起頭,努力想看清近在咫尺的這張臉,視線卻有些模糊,只剩下他緊繃的下頜線和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。 酒精給了她前所未有的膽量,也放大了所有被壓抑的情緒。 「你把我帶來泰國……」她開口,聲音有點飄,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、像被遺棄小貓般的失落,「……轉頭就不管我了……把我一個人丟在酒店……」 她語無倫次,控訴著,細數他的罪行,「……還跑來這種地方玩女人……那麼多香水味……難聞死了!」 她越說越委屈,眼底的水汽更重了,身體也不自覺地往他懷裡更深地偎去,仿佛那裡是唯一能汲取一點支撐的港灣。 裴司垂眸,看著懷裡這個自說自話往他懷裡越貼越緊的小醉鬼,先前被打擾正事的不悅早已被她這通胡攪蠻纏折騰得煙消雲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味。 他懶懶地掀了下眼皮,視線掃過角落裡恨不得把自己縮進陰影里的阿彪,阿彪立刻把頭埋得更低,幾乎要對地板行叩拜大禮。 溫梨還在喋喋不休,細軟的嗓音因為酒精和情緒顯得黏黏糊糊,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控訴,說他把她騙來泰國又不管她,說他小氣,說他身上沾了別的女人的臭味。大概是說了這麼久都沒得到半點回應,她有些惱羞成怒了,環在他頸後的手臂突然用力,猛地往下一勾。 裴司猝不及防,被她拽得低下頭。 下一秒,溫梨仰起臉不管不顧地往上一撞! 「嗚……」 他沒什麼反應,反倒是她自己先疼出了眼淚。兩片柔軟的唇瓣猛地磕在他的牙齒上,力道不輕,疼得她瞬間鬆了手,眼淚汪汪地捂住了自己的嘴,濃密的睫毛上立刻掛上了細碎的水珠,看起來可憐又委屈。 裴司舌尖抵了抵被她撞到的齒關,嘗到一點極淡的血腥味,不知道是她的,還是他自己的。他看著眼前這個捂嘴含淚、自作自受的小醉貓,喉結滾動,終於低笑出聲 ======================= 29 情動 裴司抱著溫梨回到酒店套房,房門在身後咔噠一聲落鎖。 懷裡的人還在不安分地扭動,細碎的嗚咽和含糊不清的控訴斷斷續續地漏出來,滾燙的臉頰無意識地在他頸窩裡蹭,像只尋求安撫卻又鬧脾氣的小獸。 他微微仰頭,眯著眼看她。 明明眼睛都困得閉上了,長睫濕漉漉地搭在下眼瞼,嘴巴卻還不依不饒,哼哼唧唧地怪他把她弄痛了。暖黃的燈光下,能看見她唇瓣果然有些紅腫,下唇內側似乎還有一點點細微的破皮,泛著可憐兮兮的水光。 裴司舌尖無意識地抵了抵自己嘴角那處被她撞破的小傷口,一絲極淡的鐵鏽味瀰漫開。他低頭看著懷裡這副景象,她紅腫的唇,迷濛的眼,依賴地蜷在他懷裡的姿態,看上去倒真像是被他狠狠「疼愛」過一番。 他不禁覺得有些好笑。這算什麼?惡人先告狀? 「疼……」溫梨又嘟囔了一聲,眉頭委屈地蹙起,似乎真的很難受,手指還無意識地揪緊了他胸前的襯衫布料,將它攥得一團糟。 裴司沒應聲,抱著她徑直走向臥室,動作不算溫柔地將她放在柔軟的大床上。身體陷入床墊的瞬間,溫梨像是找到了更舒適的依託,哼唧聲小了些,但攥著他衣服的手卻沒鬆開,反而扯得他不得不跟著彎下腰。 兩人距離極近,她呼出的帶著酒氣的溫熱氣息拂過他下頜。裴司的目光落在她微張的、紅腫的唇瓣上,眸色深了深。 他伸出拇指,指腹帶著槍繭的粗糙感,不算輕柔地擦過她的下唇,抹掉那一點可疑的水漬,動作帶著點審視的意味。 他低聲開口,嗓音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低沉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啞,「撞過來的時候,不是挺勇敢的?」 溫梨似乎聽懂了,又似乎完全沒進腦子。她不舒服地偏過頭,想躲開他作亂的手指,嘴裡發出不滿的囈語,聽起來像是在抱怨,又像是在撒嬌。 裴司的手指頓住,隨即沿著她下頜的線條緩緩下滑,捏住她的下巴,稍稍用力,迫使她轉過臉來面對著自己。 他的視線在她臉上逡巡,從濕潤的眼角到泛紅的臉頰,最後定格在那兩片被酒精和方才的撞擊染得愈發嫣紅的唇上。 燈光下,那處紅腫和細微的破損顯得格外清晰,也……格外誘人。 一種混合著掌控欲和惡劣趣味的衝動悄然滋生。他俯身,靠得更近,近到能數清她顫抖的睫毛。 「不是嫌難聞?」他幾乎是貼著她的唇瓣低語,溫熱的氣息交織在一起,「現在呢?還有沒有別人的味道?嗯?」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,像帶著鉤子,每一個字都敲在她混沌的神經上。溫梨迷茫地睜了睜眼,酒精讓她的視線無法聚焦,只能感受到他迫人的氣息和唇上傳來的、被他指腹摩挲過的微刺感。 她似乎努力想分辨他在說什麼,鼻翼輕輕翕動,像只懵懂的小動物。然後,大概是本能覺得眼前的「東西」讓她安心又或者單純是渴求清涼,她居然微微仰起下巴,主動將紅腫的唇瓣更送上去一些,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的嘴角。 這一個細小而依賴的動作,像一根羽毛,輕輕搔過裴司心底最隱秘的角落。 裴司的眸色驟然轉深,像潑翻了墨硯,濃得化不開。在她無意識地用紅腫唇瓣蹭過他唇角後,他非但沒退開,反而就著這個極近的距離,喉結滾動,嗓音壓得更低,帶著蠱惑人心的啞。 「還有沒有別人的味道?嗯?」 溫梨似乎被這低沉的聲音牽引,濕漉漉的睫毛顫了顫,鼻翼真的輕輕翕動,像只分辨氣味的小動物,慢吞吞地在他唇周嗅了嗅。酒精讓她的思維遲滯,感官卻似乎被放大,縈繞在鼻端的全是那股熟悉的、帶著煙草和雪松的凜冽氣息。 她腦袋昏沉,遲緩地搖了搖頭,可馬上又像是想到什麼,遲疑著點了點頭,眼神里全是茫然的困惑,仿佛被這個問題徹底難住了。 裴司看著她這副完全被酒精拿捏、乖順又迷糊的模樣,眼底掠過一絲極深的暗芒。他拇指的指腹惡劣地蹭過她下唇那處細微的破口,帶來一陣輕微的刺痛和過電般的麻癢。 「搖頭又點頭……」他低笑,氣息拂過她敏感的上唇,「到底有沒有?」 溫梨被他蹭得輕輕「嘶」了一聲,眉頭委屈地蹙起,似乎不滿他的作弄,下意識地想抿唇,卻被他手指阻著。 裴司俯得更低,鼻尖幾乎要碰上她的,目光鎖住她那兩片被蹂躪得嫣紅腫脹的唇瓣,聲音喑啞。 「光聞怎麼夠?」他誘哄著,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,「舔一下……不就知道了?」 這句話像帶著鉤子,直直鑽進溫梨被酒精浸泡得混沌的腦海。她迷茫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薄唇,看著他嘴角那處被她撞破的、已經凝起一點暗紅的小傷口,鬼使神差地,竟真的微微探出一點嫣紅的舌尖,怯生生地、小心翼翼地碰了上去。 舌尖傳來的觸感溫熱,帶著極淡的血腥味,和她唇上的腫痛奇異地相似,卻又混著他獨有的、令人心悸的氣息。 裴司的呼吸驟然粗重了幾分,那一點濕軟怯生的觸碰像燎原的火星,瞬間點燃了他壓抑的燥熱。他喉結重重滾動,箍在她腰後的手臂肌肉繃緊。 「嗯?」他逼問,氣息灼燙地拂過她唇齒,「嘗出來沒有?」 溫梨被這過於逼近的壓迫感和唇上陌生的觸覺弄得更加迷糊,她遲緩地眨了眨眼,眼底水光瀲灩,乖乖地搖了搖頭。酒精麻痹了神經,她只覺得那處溫熱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刺激,讓她本能地想要更多,卻又不知該如何索取。 「沒有?」裴司低笑一聲,那笑聲裡帶著濃濃的慾望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惡劣。他拇指再次撫過她下唇,力道稍稍加重,揉按著那柔軟的唇瓣,「可能……一下嘗不出來。」 他低頭,高挺的鼻樑蹭過她的鼻尖,兩人呼吸徹底交融。 「再試試。」他命令道,聲音低沉而充滿誘惑,如同惡魔的低語,「仔細點……舔。」 溫梨迷迷糊糊地,像只懵懂的小貓試探著喝水,濕軟的舌尖依言再次探出,笨拙地、毫無章法地舔舐著他的唇。 一下,輕輕擦過他線條清晰的上唇。 又一下,落在微抿的下唇中央。 再一下,歪歪斜斜地滑向唇角,蹭過那處結著細微血痂的小傷口。 她的動作生澀得可憐,全憑著他那句「再試試」的命令和身體里被酒精催生出的模糊本能驅動,毫無技巧可言,甚至帶著點不知所措的慌亂。濕潤的觸感星星點點地落在裴司唇上,像羽毛最細微的絨尖搔刮。 裴司的呼吸徹底沉了下去,眸色暗得駭人,不再滿足於這隔靴搔癢般的觸碰。 他的聲音啞得可怕,每一個字都浸滿了壓抑的慾念:「還是……沒嘗出來?」 溫梨已經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,酒精和方才那陣笨拙的舔舐耗光了她最後一絲清明,只是軟軟地靠在他臂彎里,眼神渙散,唇瓣微張,小口小口地喘著氣,那紅腫的痕跡在燈光下顯得愈發楚楚可憐。 裴司根本不在意她的回答,他俯身,薄唇幾乎貼上她的,灼熱的氣息交織,帶著不容抗拒的誘惑,低聲哄騙:「乖,把嘴巴……再張開一點。」 他的指腹在她下頜輕輕施加壓力,帶著一種引導的意味。 「舌頭……」他的聲音壓得更低,如同最隱秘的耳語,帶著令人戰慄的承諾,「伸出來一點。」 「二哥……會讓你嘗到的。」 溫梨的大腦早已被酒精泡得一團混沌,根本無法思考這些話里深藏的危險和暗示。只是他那低沉而熟悉的聲音,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和命令,讓她下意識地、全然信賴地遵循。 她濃密的睫毛顫了顫,像是耗盡了力氣般,終於將微張的唇瓣又鬆開些許,露出一線潔白的齒關和更深處柔軟的舌尖輪廓。那一點嫣紅怯生生地探出些許,仿佛無聲的邀請,全然信賴地,將自己交付出去。 裴司眸色驟然暗沉,低頭便精準地含住了那一點怯生生探出的嫣紅舌尖。 濕軟滑膩的觸感剛落入掌控,溫梨便像是受驚般,喉嚨里溢出一聲模糊的嗚咽,下意識地就要縮回去。 「唔……」 裴司哪容她退縮。箍在她腰間的手臂猛地收緊,另一隻原本撐在她身側的手掌驟然上移,虎口精準地卡上她纖細的脖頸,力道不輕不重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,微微收攏。 溫梨呼吸一窒,脖頸處傳來的壓力並不疼痛,卻帶著一種奇異的、令人心悸的威懾。她混沌的意識被這突如其來的束縛感驚擾,那試圖逃竄的舌尖非但沒能縮回,反而在輕微的窒息感和本能尋求氧氣的驅使下,下意識地、輕輕地往上抵了抵,像是無助的試探,又像是在主動回應他那滾燙的唇舌。 這細微的、近乎獻祭般的回應瞬間點燃了裴司眼底最後一絲理智。 他喉間發出一聲低沉的、近乎滿足的喟嘆,含吮的力道加重,舌尖霸道地纏卷上去,肆意品嘗她口腔里殘留的酒甜與獨有的清甜。 與此同時,他抽出了墊在她腰後的那隻手臂。手掌帶著灼人的溫度,沿著她身體的曼妙曲線緩緩向上游移,絲綢睡裙的布料被揉出曖昧的褶皺。指腹隔著薄薄的衣料,精準地擦過她腰側敏感的肌膚,感受著她細微的顫慄,最終,一把覆上她胸前一側小巧柔軟的渾圓。 掌心下的乳肉綿軟而富有彈性,恰好填滿他的掌控。他毫不客氣地收攏手指,帶著幾分力道揉捏起來,指節惡意地隔著內衣蹭過頂端那枚悄然硬挺的乳頭。 「嗯……」 一陣陌生的、強烈的酥麻感瞬間竄遍全身,溫梨無意識地從嘴角溢出一聲短促而甜膩的呻吟,身體像過電般輕顫起來,被吮吸的舌尖都軟了幾分。 這聲無意識的嚶嚀,像最烈的催情藥,狠狠撞在裴司緊繃的神經上。 他胯間本就半硬的性器幾乎是瞬間勃起脹大,硬生生將西褲頂出驚人鼓脹的輪廓,滾燙的硬度隔著幾層布料,沉沉地抵在溫梨柔軟的小腹上。 ======================= 30 表演 溫梨醒來時,天光已大亮,曼谷的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,撒在地毯上。 宿醉的鈍痛像潮水般一陣陣漫過後腦,她揉著太陽穴坐起身,絲滑的薄被從身上滑落,帶來一絲涼意。 她低頭髮現自己竟一絲不掛,肌膚接觸到微涼的空氣,激起細小的疙瘩。 昨晚那些破碎的、令人面紅耳赤的畫面還在眼前,她如何纏著裴司要他抱,如何與他唇舌交纏,那灼熱的觸感,那雙在她身上遊走的大手,還有那抵在她腿間的…… 「轟」的一下,血液全湧上了臉頰和耳朵,燒得她心慌意亂。 床邊椅子上,整齊地迭放著一套嶄新的連衣裙,領口綴著細小的珍珠扣,旁邊還放著配套的內衣褲。 她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抓過衣服穿上,慌亂地跑進浴室,她用冷水反覆拍打臉頰,試圖壓下那陣臊熱。 鏡中的少女眼波流轉,唇瓣似乎還有些微腫,帶著一種她自己都陌生的、被狠狠疼愛過的媚意。 瘋了……真是瘋了…… 雖然只是同父異母,可那好歹……也是有血緣關係的哥哥啊!自己昨晚怎麼會…… 感覺就像是一場荒唐又炙熱的春夢,可身體殘留的微妙酸軟和記憶里清晰的觸感,卻又無比真實地提醒著她,那並非夢境。 她深吸幾口氣,努力平復狂跳的心,才故作鎮定地拉開房門。 阿彪果然像尊門神似的守在門外,見她出來,立刻躬身:「大小姐早,老大說您醒了就帶您去餐廳。」 溫梨點點頭,跟在阿彪身旁。 酒店餐廳環境雅致,這個時間點人並不多,阿彪引著她走向靠窗的位置。 然後,溫梨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。 裴司就坐在那裡。 他今天罕見地沒穿那身西裝,而是換了一身淺色的度假衫,領口隨意鬆開兩顆紐扣,露出小片結實的胸膛和鎖骨,袖口挽至手肘,露出一截勁瘦的小臂。 他斜倚在椅背上,一隻手隨意翻著桌上的英文報紙,另一隻手端著咖啡杯,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輪廓,整個人透著一股慵懶又閒適的雅痞味,與平日那種冷硬逼人的氣勢截然不同。 晨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落在他身上,將他整個人籠罩在一層柔和的光暈里,連側臉的線條似乎都軟化了幾分。 溫梨的心跳沒來由地漏了一拍,隨即又更快地鼓譟起來。昨晚就是用那雙看著報紙的、骨節分明的手,在她身上…… 她的眼神閃爍,慌忙移開視線,耳根不受控制地又開始發燙,連走向他的腳步都顯得有些僵硬。 溫梨坐在餐桌前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咖啡杯邊緣,目光時不時地偷瞄對面的裴司。 他慢條斯理地切著盤中的煎蛋,動作優雅,仿佛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過。 溫梨心裡莫名有些發堵,低頭攪著碗里的粥,卻沒什麼胃口。 「不合口味?」裴司突然開口,聲音低沉,帶著晨起的微啞。 溫梨猛地抬頭,正對上他深邃的目光,心跳驟然加快,耳根發燙:「沒、沒有……」 裴司唇角微勾,沒再多問,繼續低頭用餐。 溫梨咬了咬唇,心裡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更濃了, 他怎麼能這麼若無其事? 昨晚……昨晚明明…… 她越想越氣悶,索性放下勺子,賭氣似的盯著窗外。 裴司抬眸瞥了她一眼,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,卻也沒說什麼。 早餐在沉默中結束。 裴司放下餐巾,起身往外走,連句「去哪兒」都沒交代。 溫梨愣了一瞬,心裡那股委屈和失落瞬間放大。 她攥緊了裙擺,猶豫片刻,最終還是快步追了上去,一把挽住他的手臂。 「二哥……」她聲音軟軟的,帶著點撒嬌的意味,「我們去哪兒?」 裴司腳步一頓,側眸看她,眼底帶著幾分戲謔:「怎麼?怕我又去談生意?」 溫梨臉一紅,想起昨晚自己醉醺醺地跑去酒吧找他,還……還那樣纏著他…… 她羞惱地瞪他一眼,卻見他唇角笑意更深,慢悠悠地補了一句:「放心,今天帶你看泰國的特色表演。」 「昨天不讓我做生意,那今天看錶演總行了吧?」 溫梨一愣,隨即反應過來他是在拿昨晚的事打趣她,頓時又羞又氣,恨不得踩他一腳。 「小氣鬼!」她在心裡暗罵,可那股莫名的委屈和失落卻莫名消散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隱秘的開心和興奮。 她挽著他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了些,唇角微微翹起:「那……那走吧。」 裴司低笑一聲,任由她挽著,邁步朝酒店外走去。 黑色奔馳在曼谷街頭穿行,手指還勾著他的袖口。 二哥,我們還要在泰國待多久?她仰著臉問,聲音裡帶著點撒嬌的意味。 裴司抽出手臂,轉而搭在她肩上,將她往懷裡帶了帶:怎麼,不耐煩了? 溫梨搖了搖頭,髮絲蹭過他的下巴,她只是怕哪天裴司真帶她去殺人,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。上次在船上遇襲,就夠嚇人了。 車子停在一棟掛著霓虹燈牌的建筑前,泰文和英文混雜的招牌閃爍著成人秀的字樣。 溫梨瞪大了眼睛,這、這哪是什麼正經表演! 裴司攬著她往裡走,溫梨耳根發燙,這種地方她連聽都沒聽過,更別說來了。 昏暗的表演廳里,曖昧的紅色燈光在舞台上流轉。 溫梨坐在卡座里,手指緊緊攥著裙擺,眼睛卻不受控制地往台上瞟。那對男女的表演尺度大得驚人,女舞者穿著幾乎透明的紗裙,正跨坐在男舞者腰間扭動,動作露骨得讓她耳根發燙。 好好學著點。裴司突然湊到她耳邊低語,灼熱的呼吸拂過她敏感的耳廓。 溫梨渾身一顫,昨晚的記憶瞬間湧上來,她下意識夾緊了雙腿,裙擺摩擦著肌膚,帶來一陣細微的酥麻。舞台上女舞者的呻吟聲傳入耳中,不知怎麼的,她竟自動代入了昨晚自己發出的聲音。 裴司斜倚在沙發上,目光從舞台移到她泛紅的耳尖,又落到她無意識絞緊的雙腿上。他唇角微勾,這小東西,明明記得一清二楚。 他心情頗好地抿了口威士忌,沒再逗她。畢竟昨晚已經把人欺負得夠嗆,今天再逗狠了,怕是要炸毛。 溫梨偷偷瞥了他一眼,見他沒再說什麼,這才鬆了口氣,可身體里那股莫名的燥熱卻怎麼也壓不下去。舞台上的表演越來越露骨,她的思緒卻越來越飄忽,滿腦子都是昨晚他低沉的喘息和滾燙的體溫...... 昏暗的燈光下,舞台上那對男女的表演越發露骨,女舞者幾乎半裸著跨坐在男舞者身上扭動,台下口哨聲此起彼伏。 裴司懶散地靠在卡座里,長腿交迭,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轉著威士忌杯。他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,目光落在舞台上,卻連半分情動的跡象都沒有,仿佛只是在看一場再普通不過的表演。 溫梨偷偷瞄了他一眼,心裡莫名發悶。 音樂震耳欲聾,她借著這個由頭,裝作聽不清的樣子,悄悄往他那邊挪了挪。 二哥......她湊近他耳邊,呼吸不自覺地放輕,這種表演......都是真的還是假的? 她的聲音又軟又糯,帶著點刻意的天真,可問出來的問題卻直白得驚人。那些男女演員看起來簡直要在台上做起來了,動作露骨得讓她耳根發燙。 裴司側眸看她,昏暗的燈光下,她睫毛輕顫,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,故作鎮定卻又掩不住好奇的樣子。 裴司低笑一聲,喉結滾動間帶著幾分危險的蠱惑:想知道? 溫梨對上他深邃的眼眸,舞台的霓虹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變幻的陰影。她心跳漏了半拍,遲疑片刻後輕輕點了點頭。 等會你就知道了。他意味深長地勾起唇角,轉頭重新看向舞台。 女演員的呻吟聲突然拔高,幾乎蓋過了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。她跨坐在男演員腰間,薄紗裙擺早已滑落,隨著誇張的扭腰動作,在聚光燈下露出大片晃眼的肌膚。 台下爆發出一陣口哨和起鬨聲,溫梨卻只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。 她下意識往裴司身邊又靠了靠,裙下的膝蓋不經意蹭到他的西褲。 舞台上那對演員的動作越來越露骨,女演員仰著頭髮出尖銳的叫聲,可溫梨滿腦子都是裴司那句等會你就知道了,連耳尖都燙得厲害。 舞台上的呻吟浪語漸漸模糊成背景噪音,溫梨的目光被角落卡座吸引,那個穿著艷俗花襯衫、點頭哈腰給幾個歐美面孔點雪茄的中年男人,是在何家酒會上見過的猜旺將軍。 二哥,你看那邊......她晃了晃裴司的手臂,聲音壓得極低。 裴司懶懶瞥過一眼,仿佛早就料到般輕嗤:何偉雄養在泰國的看門狗,倒是會找地方搖尾巴。 猜旺正殷勤地替客人斟酒,凸起的肚腩將花襯衫撐得緊繃,全然不見昨晚穿著軍裝時的威風。幾個穿著清涼的舞女被他招手喚來,像分禮物般推到客人懷裡。 這兒的演員...裴司突然俯身靠近,溫熱的唇幾乎擦過她耳垂,都是他拿來招待'貴客'的伴手禮。 舞台上那個表演高抬腿的女演員,此刻正被猜旺掐著腰推向某個禿頂洋人。 猜旺諂笑著搓手倒退時,視線突然與裴司撞個正著。他臉色驟變,慌忙舉起酒杯示意,額頭在旋轉彩燈下泛出油光,裴司卻只漫不經心晃著威士忌杯。 走吧。裴司突然起身,陰影完全籠罩住溫梨,再看下去,某些人該睡不著覺了。 【未完待續】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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